他一抬眼,對上對方清淺的笑容,渾身都僵住了,有些不可思議地出聲,“將軍,他……”’
取下人皮麵具的黎苒恢複了本來的樣貌,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女子的身份。
那一身淡淡的書卷氣環繞其身,為她增添了幾分沉穩謙和的氣度,“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黎苒這麼說著,又將麵具戴了上去,變回那個氣度出塵的翩翩公子。
還未等澤無說話,就見麵前這個時常嬉皮笑臉的男子對著黎苒跪了下去,“黎小姐,我對不起您!”
黎苒困惑著去扶他,但他跪著不肯動,隻好有些好笑地問道,“這是怎麼了?”
“黎小姐,當日護送不力,實在是羞愧。那日我們皆中了那些妖物的計雖暈倒了過去,神誌卻是清醒的,芳華姑娘正好倒在我身上,那妖物化為蛇吞食的時候,芳華姑娘為我擋了一劫,這才被趕來的一男子所救得到了醫治。”
黎苒聽著,麵色都慘白了下來。她本來是為華乾能夠活下來高興的,卻沒想到他這一命是芳華用命救下來的,此刻看著跪伏在她跟前的男子心情複雜。
“雖說獲救,但芳華姑娘傷勢太重,所以……去世了!小姐,我這條命是芳華姑娘救的,此恩無以為報,在下願做牛做馬替芳華姑娘跟隨報答小姐!”
“此恩此情,你也應當回報給芳華才是,隻可惜,她英年早逝了,”黎苒坐在桌案之前,情緒低落,“你要好生活著,才不辜負她救你一番性命。”
“是。”
“你下去吧,知道能救你一命,她應當也是歡喜的。”
“……是。”
華乾本還想勸慰幾句,但幾番開口都不知說些什麼,索性垂首退下了。
澤無將黎苒抱到內室休息,見她有些咳嗽,遞給她一杯水,將她的腿用被子蓋上,“可還好?”
“無礙,隻是這些日子趕路風餐露宿有些著涼。”
她喝完水,略有些幹燥的唇瓣潤濕,這才顯得有些精神,澤無才開口道,“別再想過去的事情了,好嗎?”
黎苒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隻是驟然間知曉芳華死去之時,神誌清晰地被嚼碎吞掉,實在是難以接受。
她撐著精神笑了笑,“放心吧,我沒事的。”
“好,那你好生休息,我出去看看。”
“嗯,你去忙吧。”
目送著澤無走開,黎苒這才躺下,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裹在被子中。沿路來的疲倦和今日精神上的衝擊讓她覺得精力耗盡,有些難受,沉沉地睡了過去。
直到半夜的時候,她猛地驚醒,夢中芳華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模樣還回蕩在她的腦海中,那尖聲刺耳的驚叫聲讓她耳廓中似乎都還環繞著芳華死前的悲鳴,尚且還在驚嚇中的她喘著氣,伸手摸了摸額頭的冷汗,手心都是濕潤的,這才發現自己渾身都是冷汗。
她垂下了眸,平複下來,心情不是很好,緩緩地站起身來,換了一套幹淨清爽的衣服,走了出去。
隔著屏風的另一側躺著熟睡中的澤無,她站在屏風側看他,見他眼底有著淺淺的青黛色,沒忍心叫醒他。
撩起簾子走出去的時候,她才發現此刻已經是淩晨了,帳篷之外支起了火把,除了按時巡邏的守衛和些許守夜的將士,一切都靜了下來,有些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