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天,暑氣難消,知了在樹上聲聲叫,宣鬧得厲害。
蕭景芯陪謝珀下棋,嫌知了太吵,桐喜指揮小宮女們粘知了。
“這步要換。”她剛放下棋子又撤回來,不服氣地望了望窗外,“要不是外麵太吵,我肯定贏你。”
“又悔棋,已經三回了。”謝珀淡淡一笑,在一邊的白玉瓷碟上放一顆珍珠。
珍珠瑩潤光澤,顆顆飽滿。
這是立後大典上南方沿海小國敬獻的賀禮。
蕭景芯愛不釋手,忍痛看著他拿走。
“你喜歡珠子怎麼不自己收?”她十分不滿。
謝珀喜歡的東西不多,隻有珍珠入了他的眼,但是又擔心喜歡這麼些姑娘家的小玩意兒不夠威武,總是以她的名義備下幾斛。
以前還真看不出來他有這愛好。
“萬一我被天下人說玩物喪誌怎麼辦?快落子。”謝珀催促,“年號還沒選呢。”
封後大典之後,謝珀天天宿在瓊華宮,連奏本都搬到瓊華宮,還能一邊下棋一邊批折子。
此時他右手捏著一枚黑子,左手拿著一本奏章。
讓蕭景芯氣惱的是,他一心二用她都贏不了他。
“你假裝看不見,這局我們就結束了。”
蕭景芯紅著眼控訴,坐得不安穩,這幾天夜裏都折騰很晚,她幾乎沒見過謝珀睡過覺,每次睜眼都看到他在批折子。
“已經假裝兩次了。”謝珀抬頭看她,唇邊帶揶揄的笑。
蕭景芯心有不甘地落子。謝珀看了看棋盤,“下回不要這麼下,你看,如果我黑子落這,你不是就輸了?”
“你批紅的這個。”蕭景芯視線移到折子上,“你不介意?”
景順二字,可是有景字呢,想想景融幹了多少壞事啊。
還有國號霽。
“你的名字裏也有。”謝珀漆黑的眼眸裏全是笑意。
新帝登基之後才用新的國號和年號,不少大臣上書備選用字,蕭景芯也見過不少吉祥字,都比這個好。
現在才知道他是這麼選的。
蕭景芯耳尖微紅,“你少騙我,難道不是因為提這個字的是太師大人嗎?”
“不是。”謝珀很認真地搖頭。
宮裏人少,謝珀的親眷不多,隻有母親一個,裴智姝自從進宮之後,一直都在禧寧宮。
謝珀的衣袍都是她一針一線縫製的,還為蕭景芯縫了不少。
但是登基大典的禮服她隻能交給尚衣局,不時有女官過來量謝珀的尺寸,她們總會看見新帝聽取皇後的意見,兩人說起國事時猶如商量家事。
難怪外邊盛傳帝後恩愛,就連她們見了都羨慕。
好在新帝仁慈,放歸不少宮女,隻要認真做好自己的事,出宮也不是沒有機會。
人少之後,雖然忙了不少,但是有了希望,每個人的精神麵貌煥然一新。
大典前一晚還仔細察看著,一點都不敢疏忽大意。
蕭景芯比謝珀還緊張,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一不小心就滾到謝珀的懷裏。
“怎麼?”謝珀聲音沙啞。本來今晚他不準備做什麼,但是蕭景芯動來動去的,他也睡不著了。
他摟住她的細腰,湊到她耳邊,“再動今晚不要睡覺了。”
“我要賞月。”蕭景芯掀開被子跳下床。
“隻有星星。”謝珀坐起,伸手替她披上薄衫。
六月底的天空,繁星閃爍。
兩人穿戴好常服,避開宮人偷留。
剛巡邏到瓊華宮的賈章以為是哪個膽大的刺客,大喊一聲就跟了上去。
“陛下?!”幸虧他收手快,趕緊跪地認錯,“陛下恕罪!”
“不知者無罪。”謝珀彎腰扶起他,笑指皇宮最高的泰和殿,“我們要去那裏賞星。”
大半夜觀星,兩人又不會武,爬上屋頂時,累得直喘氣,睡意徹底沒了。
“以前我常來這裏觀星,父皇說不要讓人看見,每次來都是梧悅送我上來的。”
蕭景芯抱著膝蓋坐在屋脊上。
泰和殿地勢高,坐在上麵可以看到整個皇宮。
“那邊是太廟。”她側身望向皇宮東南方向,“你”
那裏供俸著蕭氏曆代帝王。
登基大典有祭祀太廟。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人整理出一間偏殿,單獨安放父親和祖父的靈位。”謝珀與她並排而坐,伸手摟住她的肩膀。
他家的族譜從他祖父開始,與謝氏無關。
“嗯。”蕭景芯也知道他家人口簡單,現在隻有母子二人,“聽說謝氏嫡支慫勇天下讀書人說你壞話。”
“能有什麼壞話?”謝珀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你就為這睡不著?”
“我是為你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