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溫度漸漸上升。
天空陰沉沉的,像是積攢著小半年的雨水,經常就淅淅瀝瀝落下一部分,空氣都帶著濕潤的味道。
樹木不聲不響的抽出新芽,一片綠意盎然。
薑棠在宿舍收拾東西的時候,接到了席望的電話。
那頭還有雨水拍打窗麵的聲音,男人沉緩的語氣和雨聲一起順著電流傳來:“清明假期你有什麼安排?”
原本和舍友計劃好出去逛街的薑棠立刻鴿了她們:“沒有呀,你有什麼安排?”
席望站在校門口,視線落在前方的中年女人身上。曹家媛臉上妝容很淡,頭發挽在腦後用夾子別著,穿著件長裙。
時光似乎沒在她臉上留下什麼痕跡,依舊是副溫婉模樣。
她站在門口,像是在等人。
席望就這樣站在門口,定定的望著那個方向。
很快,曹家媛注意到他,朝他招了招手。
席望垂下眼,突然說:“想不想見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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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那天,鶴安又開始下雨。
密密的小雨像是針葉,往下墜落,無聲的飄灑在地麵。
車子停在墓園停車場,席望撐開傘下車,繞到副駕駛這邊,接下薑棠。
薑棠眨眨眼,沉默的挽著他的手臂,踩著一階一階台階,朝上走。
大概因為下雨,來掃墓的人不多。
墓園裏一片寂靜,薄薄的雲霧在山中央,有一絲仙境的感覺。
來到墓碑前。
席望將傘遞給她,隨後進入雨簾。
注意到墓碑上厚厚的一層灰,他垂下眼,拿過抹布細細的擦拭著碑麵。
薑棠挪了挪步子,確保席望在傘下麵,不會被雨淋到。
清晨的山間,還有薄薄的雲霧,心情有些沉重。
將碑麵擦拭幹淨,薑棠從書包裏拿出準備好的祭品,遞給他。
席望接過一一擺好,跪下。
薑棠原以為他會和父親說些話什麼的,沒想到他在原地沉寂許久,隻是默默磕了三個頭,卻什麼也沒說。
片刻後,席望站起身,拍掉膝上的泥土,聲音有些輕:“走吧。”
薑棠眨眨眼,說道:“你不和叔叔說會話嗎?”
席望垂下眼皮,鴉羽般的睫毛輕輕覆蓋,遮住他倘若星辰的眼:“不知道說什麼。”
雨漸漸停下,薑棠收起傘,扯著他的袖子一起跪下。
語氣像是嘮家常一般的,介紹自己:“叔叔好,我叫薑棠,今年21歲,是席望的女朋友。”
“您別擔心,席望現在特別好,長得帥學曆也高,學校裏喜歡他的人一大把呢。”
席望輕抬眼皮,望向她,薑棠渾然不覺,仍自顧自說著話:“我現在算美食主播,一個月的入賬也不少,等實習之後有正式工作了,工資肯定會越來越高的。”
“席望是研究生,之前投遞的簡曆也已經通過,我們的生活會越來越好。”
“您不用擔心我們,有機會會多過來陪您說話。”
沒過多久,細密的雨絲又開始往下落,在天空間編織出一張灰蒙蒙的網帳。
薑棠連忙站起來撐傘:“又下雨了,我們改天再來看您。”
她手舉的很高,給席望撐著傘。
因為兩人之間的身高差,她用力伸直了胳膊,席望卻還需要彎著腰。
有些費勁。
席望接過傘柄,撐在兩人中間。
轉過身,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幕中站了一個人。
她撐著傘,和兩人遙遙相望。
薑棠眨眨眼,從包裏取出一把傘,拍拍他的肩:“我先去下洗手間,在門口等你。”
薑棠撐開傘,正準備走,被席望扯住,淡聲道:“她是我姑姑,要不要和她說說話?”
地點不對,時間不對,人物也不對。
薑棠抿抿唇,拍掉他的手:“別鬧,我是真的想上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