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總,許憶北的背景調查清楚了。”
江明在慕白辦公桌前等待了半小時後,才趁著他準備抽煙的空檔,眼疾嘴快地趕緊彙報。
“說。”
慕白把從煙夾裏取出的煙夾在指尖,點燃,起身走到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邊抽,邊淡然地注視著腳下那遙遠飄渺的俗世凡間。
“他家有個住在醫院等著換骨髓的妹妹,爛賭鬼母親和癮君子父親,欠著高利貸,住在一個二十平米的公租屋……”
聽到這裏,慕白眉頭輕蹙,眼神開始變得有點難以捉摸。
“他本人高中肄業,無正當職業。這麼大個無底洞,還是主動送上門的……”
沒等江明說完,慕白轉過身,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江明瞬間閉了嘴,他知道自己越界了,有點惶恐。即便已經在慕白身邊幹了七年特助,江明還是很怕他。
倒不是慕白性情暴戾,恰恰相反,慕白從不發脾氣,情緒平靜理智到像個機器,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沒什麼人味的疏離和淡漠,參加婚禮和參加葬禮用的都是同款表情。讓人居遠而停,不寒而栗。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不怒自威。
“我需要的是客觀情況,不是你的個人評價。你的用詞,主觀色彩太多。”
即便是對下屬表示質疑,慕白的語氣也毫無起伏。
“抱歉,我下次注意。”
江明自省完,把許憶北的調查報告輕輕放在慕白案頭,但並沒離開。
“還有什麼事?”
“帝景的房子還沒空出來,那許先生的住處……”
慕白伸出修長的手指捏了捏高挺的鼻梁,稍加思索。
“淺灣吧。”
聽到“淺灣”二字,江明明顯一愣,但由於剛才的“失誤”,他不敢再置喙什麼。
“好的。”
江明離開後,慕白把目光落在了那疊關於許憶北的資料上,若有所思。
與此同時,“家裏有個住在醫院等著換骨髓的妹妹,爛賭鬼母親和癮君子父親,欠著高利貸,租在一個二十平米的公租屋內”慘絕人寰地等待被金主拯救的金絲雀先生,正泡在好友家的半山別墅的露天按摩池裏,喝著羅曼尼康帝,把那份跟慕白辦公桌上一樣內容的資料隨手遞給旁邊的絕世紈絝付哲奇。
付哲奇示意掛在自己身上的一對雙胞胎姐妹花離開,然後接過資料,把酒杯送到嘴邊的同時瞄了一眼上麵的內容,瞬間被一口酒嗆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阿深,我說……咳咳……”
“從現在開始,我叫許憶北。”
現在叫許憶北的簡雲深,揚著一邊嘴角,抬起手臂,伸出修長的手打了個響指,體貼地示意付哲奇的跟班給他倒一杯水。
付哲奇幾口喝下,順了順氣,勉強不咳嗽了。
“我說,你特麼來真的啊?”
付哲奇的感慨裏充滿了不解,疑惑和難以置信。
“不然我此番回國,難道是專程圍觀你夜夜笙歌日日宣淫的?”
簡雲深說話的同時,還睨了一眼那對兒姐妹花。
“被包養也不比我做的事兒高尚多少吧?”
付哲奇撇著嘴繼續快速瀏覽著,眼睛越看越大。
“我說你狗血連續劇看多了吧,有必要把身世編得這麼生靈塗炭慘絕人寰麼?一般家庭攤上其中一個這種累贅就夠搭上半條命了,這家,齊活了。”
付哲奇的手指有節奏地打在紙麵上,發出頗具微詞的敲擊聲。
“這不是編的,是我讓人找了個真身給我當皮而已,這家人真實情況就是如此。”
簡雲深及時糾正了付哲奇的誤解。
“還有真身?包養而已,有必要這麼嚴謹麼?”
“成事者,拚的就是細節,嚴謹是必須的,無論是做生意還是被包養。你以為慕白是什麼人?隨便瞎搞個假背景怎麼可能逃過他的調查?畢竟是枕邊人。”
簡雲深振振有詞。
“但也沒必要找個這麼極品的家庭吧?太過了。”
“有足夠淒慘的身世,足夠落魄的人生,才能讓人心生惻隱,更容易打動人心。這年頭,故事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會利用故事。”
簡雲深似乎對這個新身份十分滿意。
“包養啊大哥,包養,說破大天也隻是皮肉買賣而已,你情我願就行了,又不是眾籌捐款,也不是騙錢融資,講他媽個屁故事啊?”
付哲奇不曉得在法國長大的簡雲深什麼時候沾染一身國內某些圈層的惡習。但其實他不知道,這個惡習是世界性的。
“動機足夠強烈,缺口足夠巨大,才能證明我本質不是貪婪的會出賣人格換取金錢的人,隻是迫於無奈,之後也方便洗白。主動賣身和被迫下海感官上能一樣麼?”
簡雲深一臉洋洋自得,為自己的運籌帷幄高瞻遠矚感到十分自豪。
簡雲深的一頓胡謅,竟讓付哲奇覺得有幾分道理。
“話說,我在法國的時候,你也是個鐵血直男啊,怎麼說彎就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