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

春天,春暖花開的季節。

同時也是適合結緣的時令。

這裏是與世隔絕的咒術師大本營之一,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對外宣稱是宗教學校,實際是統合培養學習、派發任務、行政管理等綜合功能的咒術界中樞。

古樸雅致的傳統日式建築物和朱紅色的鳥居在綠意環繞下錯落有致,寧靜的氛圍、清新的空氣,從喧鬧的城市來到此地宛如進入異世界。

五條悟來到教室,毫不意外在那裏與今後五年要一起共度學習時光的同窗見麵。

寬敞的教室裏隻有三套桌椅擺在講台下,咒術師人數稀少,今年能有三位新生已經算超標,更別說這一屆的新生在來曆或能力上都引人矚目。

絕世僅有能夠治愈他人的反轉術式使用者家入硝子,棕色短發、眼角有淚痣的少女瞟了他一眼,便事不關己地刷手機。

父母不詳、孤兒出身,落單於非術師社會裏偶然被執行任務的夜蛾正道碰見發掘推薦入學,擁有記錄遠久內容卻寥寥數筆的咒靈操縱術式的黑發少年,夏油傑在五條悟落座剩下空著的位置後,掛著溫和有禮的微笑向他自我介紹,“早安,我是夏油傑,以後請多多指教。”

出身禦三家之一的五條家,數百年一現集六眼和無下限術式於一體的五條悟,他的誕生打破了術師與咒靈的平衡,提高了咒術界實力的上限,從小到大一直備受眾人矚目。

天生的性格和能力所致,家族內部與外界投來的種種複雜情緒甚至包含憎惡到恨不得他去死的視線都不能動搖五條悟半分,就這樣漫不經心又若無旁人地長大至今。

五條悟厭倦繼續這樣生活下去,一眼望到頭的日子無趣至極,如籠子般的本家令他日漸難以忍受,於是他來到東京這邊的咒術學校上學。

禦三家的咒術師不一定要去咒術學校上學,以家族形式的延續累積不菲的資源,每代都能培育出優秀的咒術師。即使要上學一般都選擇去京都的咒術學校,因為京都是禦三家的地盤。

五條悟偏不,他知道在京都校上學和在本家沒差別,也不喜歡京都校守舊老朽的樂岩寺校長,所以作出了他人無法理解的選擇,離開京都,暫居東京。

不管如何,京都的咒術師在五條悟走後覺得空氣輕快不少,五條悟的存在壓得其他人喘不過氣來,同輩、前後輩在他象征的光芒下成了陰影一樣的不起眼角色。

“我是五條悟。”他向夏油傑回應道。

五條悟在夏油傑決定入學後便知道有這麼一個人。雖然沒有要求,但家族的情報網會自動把信息傳遞給他,至於他看不看是另一回事。

夏油傑有一頭散落的如絹短發,一縷劉海既沒有別到耳後,也沒有背頭梳起來,顯眼地晃在額前,像逗貓棒一樣惹得五條悟看了好幾眼。他還有一雙醒目的如佛耳朵,耳垂又厚又大,這種厚實的耳朵寓意有福氣,但夏油傑往耳垂戴了兩顆黑色圓形耳釘。

他的五官充滿東方韻味,鳳眼狹長而銳利,不笑時配合高大的身型給人十足的壓迫感,可他牽動嘴角上揚綻放微笑,長年累月滋養的溫和感自彎彎的眉眼浮現,便給人很好相處的親近感,頗具迷惑性。他穿著款式自定的上衣製服,下裝是蓬蓬鬆鬆的燈籠褲,就外形打扮直接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過五條悟打量的不是夏油傑的外表。

“好奇怪,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情況。”

六眼賦予五條悟特殊的視界,是基於咒力加持上近乎全能的視覺。如360度全方位無死角的視角,看見東西的清晰程度可以達到分子結構的層麵,咒力在外界和人體內部流動的軌跡,術士或咒靈的術式使用原理都能看破。此外,有了六眼的輔助便能做到對咒力精密細致的操作,這也是五條家祖傳的無下限術式啟用的先天條件。

然而六眼優越的效能會對持有者的大腦造成負擔,即使戴上墨鏡隔絕視線通過視覺能獲取的信息仍然比常人多,因此必須攝取大量的甜食來供應大腦的消耗。

五條悟拉下墨鏡用那雙奇異美麗、漂浮白霧的蒼藍之瞳盯著夏油傑。

普通人、咒術師和咒靈皆有咒力,在他眼裏差別分明,就算原料同是米,米飯、米粉和米粥的不同一目了然,不會發生弄錯的情況,但夏油傑的咒力顯現就好像米粒沒煮爛的粥或米粒煮太軟的飯,饒是五條悟一時也分不清他是咒靈抑或人類。

在夏油傑麵帶困惑的表情下,五條悟從口袋裏拿出一根棒棒糖,拆開包裝塞進嘴裏舔舐一圈,才接下去說:“傑在我眼裏比起人類更像咒靈那樣的存在。”

聽起來像在罵人一樣。

不過,夏油傑沒有生氣或質問,他握拳抵在下顎思考一下,態度緩和,“嗯……大概是我術式的問題,因為操縱咒靈的前提是要把咒靈吞進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