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九月份了。
海城今年照舊延遲入秋,臨江大道兩旁的樹還是綠的。隻有在晚上,冷風那麼一吹,才能品出點秋天的味來。
沿著臨江大道往前走,到環幹路的盡頭,著名的海景酒店就坐落在那裏。
酒店價格高昂,但從前總有好些出來玩的富家子弟來住。但今天,整個酒店都被包了下來,酒店外還蹲守層層媒體。
原因無他,今天是周家二小姐周仲衣和齊家少爺齊覺玉的訂婚宴,一家是醫藥行業的新星,一家是生物器材的老牌企業,這一聯姻,連帶著股價都上升了不少。
特別這位周仲衣小姐還是正當紅的歌星。
自然討論聲不斷。
“周家三個孩子真不錯啊。”
“不錯什麼?他家小兒子,從國外回來啦,說是被開除了。”
“開除?”
“誰知道呢,一直待在國外,是個沒用的。”
訂婚宴還沒正式開始,幾個夫人聚在在花壇邊閑聊,話裏有意無意帶著刺。
花壇不知道是誰設計的,幾種不知名的藤蔓綁著自由生長的花束往上繞,卷了個酒店的logo,正好嚴嚴實實擋住了後麵長椅上躺著的年輕人。
他一身素藍色西裝,外套脫了隨意蓋在臉上,襯衫袖口微微挽起,黑石表帶在陽光下淺淺勾勒出一條小魚。
一大片雲橫貫在天空,陽光細碎開來,抹在他白瓷般的指節上。
此時那隻染上陽光的手懶懶地往上伸,抓著外套往下一拉,坐起身來,
“幾位換個地兒說?我這倒時差呢。”
幾位夫人回頭,高高的植物叢後一個栗色頭發的年輕人手撐在長椅上笑著看她們。
年輕人應該是剛睡醒,頭發上還翹了根呆毛,他伸出手捋平。
清朗的聲音染上點疲態,臉上卻毫無懵懂倦色。
再仔細看,他的眉眼柔朗,帶著笑說話的時候摻了點脆弱的美感,和周家夫人宋秋有些相像。
幾個夫人也不是沒眼力見的,頓時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
周家兒子再不爭氣也是她們惹不起的啊,她們麵麵相覷,尷尬地道了個歉轉身離開。
周季亭沒計較,等她們走了又把腿一伸,倒回到長椅上。
閑言碎語的走了,耳邊還是不清淨。
“我是正規係統!幫你走上瑪麗蘇女主的成功之路!所有男人都會愛你,所有女人都會嫉妒你,你就是瑪麗蘇之光!”
飛機上睡了一覺,醒來之後腦子裏就多出這麼個東西。
一直堅守唯物主義的周季亭開始還以為是自己沒睡醒,結果在機場連續被六個男人追著要微信。
他黑著臉,“所以這就是我在機場被六個男人要微信的理由?”
“初期加大力度給你感受一下瑪麗蘇女主的福利嘛,看!你還數是幾個男人,說明你也很喜歡嘛。”
係統機械聲音努力做出歡快的語調,聽在周季亭耳朵裏顯得既好笑又詭異。
“喜歡,”
他坐起身作遺憾狀歎了口氣,“可惜我是男的。”
係統心虛閉嘴,周季亭也正無聊,他靠在椅背上隨手敲敲耳後。
如果把這個東西上交給國家,自己是會被當成實驗體呢還是精神病呢?
算了,想那麼多幹什麼。
周季亭伸手抓著椅背坐起來。一抬頭,就看見一人穿著華麗,影影綽綽地朝自己走來。
走路都能抓住人設氣質的,一看就是他名義上的二姐,周仲衣。也就是今天訂婚宴的主角之一。
“今天是我訂婚宴,你別給我丟臉。”
嘖,意料之中的警告。
周季亭好笑,被周仲衣針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沒理會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起身繞過她走。
周仲衣見他冷淡的神色,一時有些氣急敗壞,緩了緩,又麵含得意,
“今天我會挽著媽媽上台的,媽媽還說讓你彈鋼琴伴奏!”
“你的手還能彈鋼琴嗎?被華盛頓樂團開除的前首席?”
周季亭步子一頓,回頭看她,聲音帶了一絲冷冽,“你怎麼知道我的手出事了?”
那雙眼睛瞳色漆黑,配上他冷淡的表情,看得周仲衣心裏發虛。
周家是重組家庭,二十二年前周季亭的媽媽宋秋懷著他嫁到周家,所以整個周家的人都不待見自己,周季亭心裏清楚。
所以小時候周家要把他送到國外他也沒拒絕,一個人在國外過了十年,也不想著周宋兩家的家產什麼的,自己就打算踏踏實實做樂團。
可是幾個月前,遇到有人滋事打架,不小心傷到手,這輩子是彈不了鋼琴了。
這件事,從始至終也就隻有那麼幾個人知道,周仲衣是怎麼知道的呢?
他一步步逼近周仲衣,瞳色分明的眼睛裏帶著審視。
周仲衣看著他,不由得心虛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