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多的桃花樹開得正好,周晏從沈妄處出來,抬眼隨手一看,不遠處就是一棵開得簌簌的桃花樹,他上前隨便一抬手,就折下來了一根不粗不細的桃花枝。
在手裏掂量了一下,周晏頗為滿意。
拿著桃花枝,他先去了一趟刑法堂。
張旻正在刑法堂忙沈府被屠之事,已經過去多日,整個沈府都被他們翻過來了一遍,可還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堂前無風,張旻將關於沈府被屠之事的卷軸往案邊隨手一扔,伸手去揉了揉泛疼的太陽穴,再一抬首時,就看到了從遠方緩緩走來的青年。
他呼吸一滯。
上次他見到周晏時,正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大雨,他精致五官氤氳在霧氣中,柔和的像岸邊柳,這次天和日清,青年的五官被太陽照得清晰分明,眉目中還含著冷意,可懷中卻是鬆鬆抱著一枝纏綿桃花,淡紅花瓣從青衣臂彎中羞澀地探出頭來,花蕊輕顫,又是另一番光景。
像懸在崖上的一柄桃花劍。
張旻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上次心中焦灼口中泛渴的感覺又回來了。
周晏沒注意到他這些小動作,他笑著給張旻打了聲招呼:“張師弟,這次過來我想問問你沈妄和清涼峰的事,同光宗中如果有打架鬥毆這類事發生,我記得刑法堂都有記錄的對嗎?”
張旻深深看他一眼,繼而垂下頭來,雙手握拳:“大師兄等等,我這就給你拿來。”
等張旻拿來卷軸,周晏也沒進屋,他就站在院中,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將卷軸重新還給張旻,周晏朝他道謝:“多謝你了,以後你有什麼要幫忙的盡管找我。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
見他就要走,張旻急忙道:“大師兄這是要去哪?”
周晏彎了彎眸,眼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清涼峰。”
不費幾番周折,周晏就找到了趙仙尊的清涼峰。
清涼峰趙望是同光宗第一刀修,一座清涼峰中也多是刀修,一個個人高馬大的弟子各個背上背著一把刀,平日裏膽小的女弟子都不太敢靠近清涼峰。
周晏懷中捧著一枝桃花,上了清涼峰,倒像是來郊遊的。
他踏上清涼峰的那一刻,清涼峰頂趙仙尊的親傳弟子們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到來。
不過一刻鍾,就有一腰間係著寶藍色玉牌的人來到了周晏麵前。
周晏看了一眼他玉牌上的名字——李響。
李響的目光在周晏的身上轉了轉,在他手中的桃花枝上多停留了一下,彎了眉眼笑道:“大師兄拿著桃花來我們清涼峰,倒給我們清涼峰添了幾分春色。”
周晏垂眸看著他也笑道:“我來辦個小事,不知道劉棲雪在嗎?”
聽見他說出劉棲雪的名字,李響的眉心一跳,不知為何總有些不安,他笑道:“小師弟最近修煉多有感悟,正在閉關,大師兄來得不巧了。”
他說話黏黏糊糊,每個字都像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樣,配上那副虛假的笑容,周晏看著,隻覺這清涼峰上的空氣都膩歪了起來。
周晏淡淡道:“這不是還沒感悟出來嗎,我見一見又怎麼了?”
李響被他噎的一頓。
不管李響的臉色,周晏自顧自的往峰頂行去,李響連忙跟上他,柔聲道:“大師兄找我小師弟有什麼吩咐?不如給我說說,師弟不才,但如果為師兄辦事,那絕對是兩肋插刀一往無前。”
“不用了,”周晏道,“你我又不熟。”
李響:“”
他這個大師兄會不會聊天啊?!
不理會李響的嘰嘰喳喳,不過一會兒,周晏就徑直來到了清涼峰頂,一個大殿出現在他麵前,大殿前,一穿絳紅色衣裳的少年正盤腿坐在殿外草坪上。
他容貌姣好,發也未束,眉眼中一股驕矜之色,正在把玩著手中一柄短刀,而在他旁邊,有個背刀的弟子,正捧一條發帶,小心翼翼地低聲哄著他些什麼。
兩人都發覺到有人來了,少年抬頭,先是懶懶掃了李響一眼,最後將目光放到了周晏身上,他掃視了周晏兩眼,仰著下巴點了點周晏懷中的桃花枝:“你懷裏那枝桃花開得正好,給我拿來吧。”
他說的如此順口,好像這桃花枝本來就該是他的一樣。
旁邊的李響聽見他這句話,手抖了抖,連忙跑到他麵前,低聲道:“小師弟,他是無極峰的大師兄。”
周晏微微笑了笑,溫聲問道:“你是劉棲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