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龍大陸,萬利七萬七千六百二十三年,落山島。

天空烏雲滾滾,手臂粗的雷電,不停的化成紫雷金龍轟擊著一個滿身是血的人。

他一身錦衣早已成了破縷,滿臉血痕,就連那頭火紅的長發也禿了半邊,十指被雷電燒掉四指,一雙血目裏遊走著強烈的電流。

整個落山島都被這恐怖的雷電轟得麵目全非,一片狼藉,他雙手死死的撐著劍柄艱難地站在陣的中心,這已經是他第三十七次啟動這個大陣了,數萬年的時間都無法磨滅他對她的執念!

他看著眼前的一切,逆轉時空本就是與天之大道作對,不死自不休,他已別無選擇,她死後,他方知,他已愛她入骨!

他的雙手迅速結著靈印,天材地寶不停的從他的儲物戒中飛入陣中,最後一印,他印入了自己的眉心,以己為祭,最後一搏。

烏雲遮天蔽日,天地失色,萬物崩裂。

落山島一陣地動山搖,海嘯巨風狂起,無數生靈悄無聲息的死在了這場不知分寸的獻祭裏。

他目視一切,目中卻又空無一物。

她不在,再也沒有什麼能讓他生出一絲一毫的憐憫之心。

他不住手,連自己的命與靈魂都無關緊要。

雷雲不住的翻滾著,化作無數的紫金雷龍帶著毀天滅地的威能向他轟來,他悲歎一聲,又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昏天暗地的落山島上,他落淚了,可惜無人心疼。

他的腦海中全是她往日纖纖佳影!

女子一身淺白紗裙,墨發三千隻一根素帶縛之,麵容清秀溫婉,眉眼如畫中玄月動人心魄,唇似二月桃花嬌豔憐人,雙手十指瑩瑩如玉,赤足,右腳腕上用紅繩係著三隻小獸鈴鐺,走起路來發出輕輕的叮鈴鈴聲。

他嘶啞的嗓音反反複複地低低念著:“月姐姐……月姐姐!”

聲音裏是無限的柔情與不甘,執著的眷戀死死的拖著他走向深淵。

她是他的一切。

那時她幽幽輕歎:“子言,姐姐希望你永遠快樂。”

他沒看懂她目光裏的死寂。

那時她淺淺一笑:“子言,姐姐一無所求。”

他沒聽懂她言語中的絕決。

他恨。

她那般的溫柔,那樣的安靜,是誰傷了她,即便是死,也要燃燼自己的靈魂,將自己消散殆盡才肯罷休!

她什麼時候入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

是那一年嗎?

他又去斷月崖小住。雪連下了一月有餘,他悶在房間太久,便想出去走走。

在路過她的惜語齋時,他一時好奇便溜了進去,看到了這一生他最心痛的場景。

她慘白著臉,右手死死捂著心口,左手扶著那棵夢夕花樹杆,大囗的吐著鮮血,鮮紅的血液落在潔白的雪上開成了一朵又一朵血紅的夢夕花,妖冶的在冷風中刺穿著他的心髒。

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便收了痛色,嘴角就帶上了淺笑:“子言怎會深夜來此?找姐姐有事嗎?”

隻有那藏在袖子裏的手指生生將自己掐出血痕仍不鬆力的隱忍告訴著他,她有多痛。

見他看出來了,便故作輕鬆微微一笑:“被子言發現了呀!不準告訴姑父與姑姑。”

“放心我無事,隻是強行修靈被反噬,果然隻能安分的做個廢物。”

“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誰也不許說,我隻是不想他們擔心。可好?”

他看著她目光裏閃現的星光,傻愣愣的點頭應了,提步一步一步走向她,心卻像裂開了一般的痛。

他扶著她坐在樹下,緊緊握住她的雙手,將自身的靈力化成一絲絲的溫熱小心翼翼傳遞給她,她便笑得越發溫柔。

那時他真傻,相信著她不能修靈,怕傷了她,才那般小心的對她。也許正是這一份傻為他贏得了她更多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