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簌簌抖落,如同沉甸甸的鵝毛,不顧風的意願,迫不及待地為大地鋪了厚厚一層絨毯。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們,在這個時間,紛紛忙著歸家、采購、聚會,對於這樣突如其來的天氣變化,總是抱怨多過喜悅。

鍾情腳踩兩寸半高跟鞋,一路蹚著雪深一腳淺一腳,終於到了酒店宴會廳。伸手推開兩扇鎏金大門,溫暖而嘈雜的氣息撲麵而來,讓她不禁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她裹緊了身上的黑色大衣,摩肩接踵地穿過人群,朝著最熱鬧那一處走過去。

還未走近,迎麵走來一個年輕女孩,乳白色小羊皮靴,橘粉色娃娃裙,頭上戴著一隻亮閃閃的水晶發箍,整個人看上去溫暖又精致。鍾情定睛一看,原來是李茶,認真論起來,算是她在平城工作後結識的唯一至交好友。

大概類似的場合從前也見過不少,李茶的動作非常利索,轉眼就端了兩杯香檳回來。一見鍾情還站在原地,就小聲埋怨:“鍾情姐,你別傻站在這啊。你看這屋裏還有誰穿著大衣!”

鍾情收回望著遠方的視線,回過神一看,果然,宴會廳裏人影憧憧,男士都穿著西裝襯衫,女孩子的打扮更清涼,有的那腳底下高跟鞋還是露腳趾的。

李茶塞給她一杯香檳,推著她一路向前:“你先去衣帽間把大衣掛在那,然後咱們一起去弄點吃的。折騰到現在,我都有點餓了。”

說有點餓,真是含蓄。鍾情從大衣口袋裏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八點十三分,過去這個時間早就吃過晚飯了。如果不是因為心情有異,她大概比李茶更早喊餓。

衣帽間裏沒有人。鍾情把手機取出來,大衣交給一旁的服務生,有點心不在焉地朝外走去。

端著香檳悶頭往外走,突然就覺手背一涼,淺金色的液體一部分淋在手上,還有一部分灑在對方寶藍色的西裝。鍾情知道是自己沒好好看路,連聲道歉,想找紙巾,又發現自己脫掉大衣,身上壓根沒有裝紙巾的地方。正慌亂著,就聽對方調侃道:“難得見到鍾小姐也有這麼手忙腳亂的時候。”

鍾情聽著這把聲音耳熟,慌忙抬起頭看向對方的麵容,就見跟自己幾乎撞個滿懷的不是別人,正是星瀾的死對頭——卓晨公司的總經理,黎邵晨。

黎邵晨此人,雖然不是什麼豪門巨富,但也稱得上帝都商圈的一號人物。傳聞此人才從軍校畢業,就被家裏老爹扔進部隊,混了三四年,一路從小兵升到上尉,期間還輕輕鬆鬆撈了兩個三等功。本來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跟老爹一樣,在部隊裏踏踏實實幹下去,哪知道人家突然來個華麗轉身,跟領導打個報告,直接從部隊退役了。然後跟兩個相識多年的好哥們兒,一起合夥開了間進出口公司,前後不過三年左右的光景,就做得風生水起,也就是如今業內有口皆碑的“卓晨”。

星瀾此前力爭得到投資商的青眼,為自己找到堅實靠山,其中也很是費了一番周折。而在這件事上,曾經星瀾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卓晨。鍾情作為星瀾的代表人,此次和投資商全麵接洽,也與黎邵晨幾次針鋒相對,兩個人對彼此的印象可都深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