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
洪嘉和劉藝坐在陳警官對麵,三人看著投屏上的照片。
“第一目擊人是華寧的朋友,當天她和另外幾名同事一同前往華寧家裏聚會。到了之後發現門是大開的狀態,進屋之後幾人都被嚇了一跳,連忙打救護車電話,又報了警。”
陳警官聽著洪嘉的報告,眉頭緊鎖,他很頭痛。
“所以說,案發現場受到很嚴重的破壞?”
洪嘉點頭,放映下一張照片。
“是的,當時他們中間的一名同事觸摸了華寧的身體,發現還是熱的。他們感到很驚喜,認為華寧可能隻是遇襲後暈厥,恰好救護車先到,直接將華寧抬走了。這是事後警方拍的圖片。”
一個客廳式的場景,非常幹淨整潔,空間安排地比較緊湊,看著並不過於冗亂,反而溫馨——除了那些不合時宜的血跡。血跡並不似華秀文和餘衛言案發時的恐怖駭人,而是星星點點的,並沒有留下任何噴濺的痕跡,量也較少,隻在沙發上和沙發周圍留下幾小灘。
房間的陳設已經被人弄亂了,一些小的雕塑品落到茶幾和地上,花瓶被打碎,碎片、水和花卉都落在沙發上。
荷冠鬱金香。
在圖片中看,碎片如同水晶,花也仍然是非常鮮活的顏色,二者在淺色沙發上配合那灘灘血跡,產生一種奇異的和諧與美感。
“這是燕京醫院和警方發來的圖片。”洪嘉正要往後調圖片。
“等一下,”劉藝突然出聲,“上一張,有個東西。”
洪嘉把圖片調回去。
“那裏,沙發的靠背那裏,左邊,看到了嗎?”
圖片並不特別清晰,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是一段繩索,顏色和沙發相近。
幾人又仔仔細細將這圖片看了幾遍,但再沒有發現繩索外的其他細節。
圖片調到下一張。
陳警官倒吸一口冷氣。“這是,那個標記?”
洪嘉和劉藝對餘枷的畫作簽名一事並不知情,兩人對陳警官此時的反應感到奇怪。
華寧的左臂上段也被刺上和華秀文餘衛言一樣的標記。
下一張圖。
“啊。”劉藝不禁輕輕叫出聲。
那張好看的臉上過妝,但粉底並沒有遮掩住皮膚本身的青紫。麵部輕微腫脹,雙眼瞪大,露出一點舌尖,這樣的神情讓華寧看起來無比痛苦,她好像還活著一樣,在用眼神求救。
後麵的圖片是對創口和身體細節的放大。
華寧的脖子受到重創。勒溝很深,勒溝處皮膚多處脫落出血。勒溝上方,是一道長長的斜切創口,沙發和地板的血跡,應該就是由這創口而來。
華寧的腿部、手心均有不同程度的擦傷和扭傷,手心除擦傷外還有繩索留下的勒痕。
“這麼看來,也是他殺,”劉藝發問,“凶手跟著去了燕京?”
陳警官已是無比頭大。“再等等,王廷楓已經聯係那邊的法醫,等屍檢結果出來之後我們再作討論。”
結束了工作,已近淩晨,陳警官回到審訊室,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餘枷還是那樣,乖巧地坐在凳子上,氣質恬淡,沒有一絲焦躁,禮貌地把吃完的外賣裝進袋子裏,放在腳邊。
“餘枷,你的畫有沒有其他人看到過?”
“很多啊,我的同學們,我的老師,我參加過很多比賽,”餘枷認真地回答陳警官的問題,“對了,還有我的家人,和一些社交平台上的人,網友吧,應該叫。”
家人。
這兩個字深深刺痛了陳警官,他該如何向餘枷說起華寧的事,那位餘枷在這世上唯一的家人。
“你媽媽,和你外婆關係怎麼樣?”
“不怎麼樣。”餘枷如實說來。
華寧和華秀文的關係確實惡劣。華寧在華秀文眼裏一直是一個叛逆的女兒,無論是職業還是婚姻。在華秀文這樣的家長眼裏,孩子是應該服從父母的,服從代表著孝順。華秀文希望華寧如同她和丈夫一樣,吃公家飯,但華寧偏偏在華父的支持下搞了藝術。華秀文認為戀愛結婚首先是要門當戶對,其次是要經過時間的考量,華寧又一次不顧反對和一個做廚師的老男人閃婚。
這些信息都是餘枷在遭受華秀文謾罵時聽到的。
事實上,華寧非常感激華秀文。是華秀文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拉了她一把,主動承擔起了撫養餘枷的責任,讓她得以沒有負擔地去遙遠的燕京開啟新人生。
但華寧打給華秀文的錢被悉數退還,和華秀文通話得到的也是一股腦的冷嘲熱諷。
兩人這些年來一直處於“冷戰”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