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許是很常見的經曆,在幼時計長淮時常能聽到那樣的話語。
“怪物”、“不祥之兆”、“留著也是禍害”,言語的中傷之後已經逐漸麻痹,不是刀槍不入的堅強,而是滿目瘡痍的消散任何期待。
異瞳。
不是什麼好征兆。
異瞳等同於殘廢,許多一出生就被摔死、溺死,他活到現在也許也是幸運的。
就連現在他也沒有勇氣去期待薑淩的反應,也許像以前一樣,他隻能平靜地接受,在死水中無聲的溺死任何希望。
被如何對待都是理所應當,他沒有選擇的權力。
但是眼前的姑娘撫上他的眼睛,順著眼眶輕輕拂過。
就像是飛蛾眷戀著任何燃燒的火光一樣,計長淮低垂的眼眸終於抬起去看那放在心上的人。
湛藍的眸子像清澈的湖水一般,在霧氣下波光閃動,薑淩指尖在下睫輕輕滑動,她看到了不安、謹慎、還有一點點捕捉不到的渴望。
當指尖轉動到眉骨時,薑淩忽然停住,那時常被遮住的眉骨下隱藏著一個略深的瘢痕,應是有很久了,但那是銳器造成的傷口。
氣氛的溫熱讓眼中溢出一些水光,究竟是遭遇了什麼才能讓人遮住自己的眼睛,寧願說是眼盲也不願摘下。
究竟是什麼人又衝著他銳器相傷?
計長淮輕輕握住薑淩的手,手中輕顫著的是他的惶惑,就像是等著最終審判的囚徒。
沸騰的水汽溫不熱冰涼的指尖,他觸及到的似乎是那人間最後一縷暖陽,不知道等來的是他的救贖,還是永久的枷鎖。
薑淩眨著眼,想讓自己神色無常,但她做不到,隻是勉強勾了勾唇邊,笑著說:“先生俊美容貌,誠不欺我。”
“像寶石一樣呢。”
此間蟬鳴也許讓計長淮產生一絲疑念,這是千萬種答案中從未聽到的。
而未等他解讀,薑淩俯身將溫熱的唇向湛藍的眼眸送去輕輕的一吻,炙熱滾燙,奪去人全部的注意。
她離開的一瞬間,一滴淚珠滴落在計長淮的臉頰。
隻需要一瞬間,沙漠久經酷暑,一滴春水滴落,點化成無垠綠洲。
“……很辛苦吧?”她輕輕摩挲著那處傷疤,那應是不可磨滅的烙印。
許久未在人前展露的眸子,雙框泛紅,眼中全部都是薑淩的身影,計長淮聲音有些沙啞,緩緩答道:“現在不了。”
薑淩笑了笑,眼中蓄滿的淚水潸然而下,不知道今日是幸運還是不幸。
她的手指滑過計長淮的臉頰,停留在微薄的唇邊,薑淩那一刻隻是一瞬空想,反應過來時已經即將貼近那沒有血色的唇瓣。
隻是腦海中閃過上一次那被躲開的接觸,薑淩心中一絲膽怯阻攔了她繼續靠近,眼睛撲扇著也有些不安。
但這次那薄涼卻柔軟的唇卻追著她過來,唇齒交接,糾纏不清。
淚水苦澀,摻雜在笨拙的親吻中訴說著來之不易,但卻在心底回甘。
克製許久的情感衝破桎梏,一絲甘甜都足以讓他上下求索,從淺嚐輒止的試探,到將人圈在身前攻城略地,情動十分,無所阻攔。
身邊隻有不斷洶湧的溫泉叮鈴作響,交織的氣息讓滾熱的從肌膚衝過。
若隻要擁有了無價珍寶,僅僅是一瞬間,再也不會想要放手。
良久,薑淩臉頰發燙,在間隙中輕輕呼著氣,眼睫輕輕顫動此時才閃著羞澀。
不知何時已經變成她坐在計長淮身上,勾著他的脖頸,好似有些無力地倚在他身上。
兩人相視一眼,默契地笑了出來,額頭抵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