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病房的時候,塗星還沒有醒。
他這會兒退了燒,臉色蒼白,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乍一看確實有點讓人擔心他的安危。
塗妙妙很小聲、很小聲地問杜清瀾:“杜叔叔,爸爸是睡著了嗎?”
“是的。”杜清瀾輕聲回答。
“我可以去摸摸爸爸嗎?”
“可以的,記得不要碰到爸爸的針。”
杜清瀾把她放下來,塗妙妙跑了兩步,發現動靜有點大,又輕手輕腳地走近病床,小心地摸了摸塗星的手。
接著,塗妙妙轉過頭很委屈地對杜清瀾說:“杜叔叔,我爸爸的手好冰呀。”她的手還抓著塗星的手指,但眼框已經濕了,一眨眼,眼淚就“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電視上說,隻有死掉的人手才會像冰一樣……”
這樣的童言稚語,若是換一個場景,寧致遠大概會笑一笑。但此時此刻,他看著塗星無知無覺躺在病床上的樣子,看著塗妙妙猶如驚弓之鳥的臉色,實在是笑不出來。
杜清瀾上前握住她的手,說:“爸爸隻是睡著了,因為打針手才這麼冷的。”
“真的嗎?”
“真的,你摸他的胳膊看看?”
塗妙妙就小心翼翼避開輸液管,將手探入塗星的袖管裏摸了摸,裏麵的皮膚果然是溫熱的。
她使勁兒吸了吸鼻子:“爸爸沒有死。”
杜清瀾:“是的,爸爸隻是在睡覺。”
塗妙妙這一晚上也不好受,這會兒見到了塗星,見到了杜清瀾,大概是放鬆下來的緣故,倚在杜清瀾懷裏抓著他的衣服,沒過一會兒就睡著了。
杜清瀾沒有把她放下來,就這麼抱在懷裏,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塗妙妙的背。一旁的寧致遠從沒見過他這麼哄孩子,臉上寫滿了疑問。
杜清瀾撇了他一眼:“有什麼想問的就問。”
他的聲音很低,似乎是怕吵醒塗妙妙或者塗星。
他既然這麼說了,寧致遠也就不打算將疑問自己憋著:“哥,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寧致遠朝塗星的方向示意,又看了眼塗妙妙:“他們。”
“他們倆昨天被人綁架,妙妙被那夥人帶走,警方剛把她送回來。塗星受了點傷。”
寧致遠看情況大致能猜到是發生了一些事,隻是沒想到是……
“綁架?”
那也難怪塗妙妙是這個反應。
但寧致遠轉念一想,那也不對,塗星他們遇到綁架,和杜清瀾又有什麼關係?
這麼想著,他也就順口問了出來。
杜清瀾說:“我和塗星在一起了。”
寧致遠:“……”
雖然杜清瀾和塗星都是他認識的人,但寧致遠從沒想過這兩個人之間會有什麼交集,更何況……更何況是這樣的關係。
杜清瀾的態度是一貫的平淡,好像不知道自己一句話給寧致遠帶來了多大的震驚。
杜清瀾……塗星……塗星他有個女兒啊。
想到這裏,寧致遠下意識開口:“那,那塗妙妙呢?”
杜清瀾理了理塗妙妙的頭發:“她是塗星的孩子,當然也是我的孩子。”
他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見寧致遠還是木楞楞的,杜清瀾道:“行了,問完了吧?”
寧致遠點點頭。
“那你先走吧,今天的事先不要和我爸媽他們說,姑姑那邊也不要提。”
寧致遠木然點頭,這會兒他除了點頭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
杜清瀾見他一時半會兒緩不過神,沒有理他。等塗妙妙漸漸睡得安穩,抓著杜清瀾衣服的手也放鬆了,杜清瀾把她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
寧致遠離開前又碰巧看到這一幕,心裏還是彌漫著些不真實感。
他悄悄帶上病房門走了。
塗星在病床上躺了三天。
這三天裏他一直反複高燒,中途也從來沒有醒過一次,查不出病因,隻能針對症狀進行緩解,醫生拿他的情況毫無辦法。到第三天時,杜清瀾終於決定轉院,但還沒等轉院手續辦完,塗星突然就醒了。
他的醒來和高燒昏迷一樣沒有征兆。
接下來的檢查結果依舊沒有什麼問題,醫生謹慎起見,讓先留院觀察兩天。
塗星得知自己昏睡了三天,雖然有點吃驚,但係統說這是後遺症的正常情況,他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塗妙妙幼兒園那邊,杜清瀾給她請了一段時間的假,除了第一天睡在醫院,其他幾天每天都由他接過來看看塗星。他怕塗妙妙知道塗星一直沒有醒過來會害怕,幹脆沒有告訴她,每次都說塗星已經醒過,隻是這會兒碰巧睡了。塗妙妙很聽話,每次都是很安靜地看看塗星,並不打擾他“休息”。因此,這也是塗妙妙這幾天第一次見到醒著的爸爸,把她可高興壞了,杜清瀾進來時,看見她歪在塗星懷裏看故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