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石榴知立夏,年年此日一花開。———《初夏即事十二解》
初夏的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透射下來,地上印滿銅錢大小的粼粼光斑。
房間裏的少女,垂眸皺眉,寫著枯燥的數學題。客廳裏的父母開始了無休無止的爭吵,那刺耳的聲音衝擊著少女繁瑣的心情。
林棲遲放下筆,抬起頭望向窗外,看著那一樹樹的燦爛,明亮的太陽晃的人刺眼,卻倍感溫暖,窗外的車水馬龍,聽的人心曠神怡。
林棲遲拉開門,父母的爭吵戛然而止。
“阿遲,怎麼了?”林建陽的關心聲中帶了些慌張。
“沒事,爸,我就是做題累了,出去走一會兒。”
“好,那你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嗯…”
柏油馬路在太陽的炙烤下,範出灼目的光。道路兩旁長滿了花草樹木,微風拂過,便能聞到一股撲鼻的清香。
林棲遲走向平江路後街的那片海,那是她常去的地方。
因為那地方在夏天裏太熱,所以很少有人去。然而今天卻不同,那裏站著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
這是林棲遲第一次遇見周繹。
陽光傾瀉而下,給少年鑲嵌上了層層光暈,幹淨修長的背影讓人恍惚間產生了幻覺。他低著頭,碎碎的劉海蓋下來,遮住了眉目。在日光的照耀下,少年精致的側臉定格住了歲月。
夏日炙熱的微風吹起了少年的衣角,拂去了林棲遲心中的煩意,悸動著她那顆持續跳動的心。
少年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前方,化成一道流雲線,可望而不可及。
該如何形容這一刻相遇?
大概就是,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來世,隻為途中與你相見。
——
天色漸暗,林棲遲回到家中,父母做好了飯菜又扮起了恩愛夫妻。
“小七,回來了,剛好,快,快過來吃飯。”木秦從廚房出來放下筷子看向林棲遲。
“小七,高一馬上就要結束了,高二,時間緊張,繪畫比賽就不要參加了,等你高考結束了,時間充足,你再好好發展你的興趣。”
“為什麼!媽,我的學習能跟上,高二也一樣,你相信我!”
“媽媽沒有不相信你,但是繪畫隻是一個興趣,既然是興趣,為什麼不能以後再做呢?”
“媽,在你眼裏它是興趣,在我眼裏它是卻意義非凡。”林棲遲放下碗筷跑進了房間。
“你說說你,阿遲她喜歡畫畫就讓她畫,她的成績又不是跟不上。”
“林建陽,你說的輕巧,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家的經濟情況,一副畫具需要多少錢,一盒顏料又需要多少錢,你清楚嗎?更別說,你媽現在還住院,醫藥費又是一大筆,就靠你那些木材錢,你能負擔得起嗎?”
“夠了!不是說不提了嗎?”
“小七現在還在上學,你說這些她不會擔心嗎?”
“我不說,她就不知道了嗎?”
“林建陽,你現在應該認清現實。”
父母又開始了無止境的爭吵,林棲遲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母親的溫柔漸漸消退,父母之間的爭吵也變得異常激烈。她隻能逼迫自己不去思考背後的真相。但懷疑就像種子,一旦生根就很難不發芽。
林棲遲習慣性的帶上耳機,坐在房間的書桌旁看向窗外。
夜是溫暖的異常的靜寂,好像宇宙萬物都在諦聽著。一切都像石頭一樣安靜,睡得酣暢。金黃色的月亮掛在黑暗的天空,使周圍明亮了許多。
林棲遲想起了今天遇見的那個少年,拿起筆在繪畫本上勾勒出她腦海浮現的背影,耳機裏的音樂刺穿耳膜,直向她的心髒衝擊過去,一節一節,鄭重有力。
林棲遲無法確定這是不是喜歡,她隻知道在這一刻,四周寂靜,隻有耳機裏的音樂播放著“夏日蟬鳴,我在六月遇見你,並確定你,無可替代”。
是的,這一刻,她隻能確定,他,無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