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沒人再給鸞聲指派額外的差事,她自然樂得清閑。
但是沒過一會兒,腫著眼睛的菱朝又氣勢洶洶來尋她,道:“昨夜大雪,長春宮外的宮道堆得都是雪,你去把宮道清幹淨。”
“宮道不是有專門小太監們清理嗎?”鸞聲反問。
聽到這話,菱朝瞪著她,不滿地說,“等小太監們清理到什麼時候,若是娘娘出門滑倒了怎麼辦?還是你覺得這也欺負你了?”
她說得理直氣壯,但是宮裏的人哪個不知道,從入秋到今日,皇後頂多在長春宮走走,根本沒出去一步。
皇後如今雖然搬回長春宮,但是至今尚未與皇上和好,每次也隻有皇上身邊的大太監蘇青時領人來賞賜東西罷了。
明知道這是菱朝的說辭,鸞聲也不再多爭辯,轉身拿了掃帚去門外,看她行事,菱朝隻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僅不解氣,還更生氣了。
她惱怒地跺了跺腳,卻不敢再多事,昨晚跪得膝蓋都是鐵青的。
說來也巧,鸞聲剛拿著掃帚出了宮門,就碰上了突然來探望皇後的章望安,還有他身後緊跟的謝昭瑜。
把掃帚放在一旁,鸞聲規規矩矩地問安,章望安點了點頭算是應了,謝昭瑜則是跑得快快地過來,想要打趣兩句。
還沒開口,目光便落在鸞聲疊在一起的手背上,凍瘡清晰可見,他皺起了眉頭,“才幾天沒見,你這手是怎麼了?”
一旁的章望安也聞聲望過來,忍不住生疑:“宮道不是有專門的宮人打掃,為何你在這兒?”
迎著兩人的目光,鸞聲也沒想給菱朝掩飾,大大方方回道:“是菱朝姐姐吩咐奴婢的,兩位大人快請進吧。”
說完她施禮倒退一步,拿起掃帚準備繼續清掃。
還沒來得及行動,一隻修長的大手抓住了掃帚,謝昭瑜仰著下巴,語氣不好地說,“掃什麼掃,小爺咳嗽了,你去給太醫院給我抓點藥。”
“這不合宮規。”鸞聲幾乎脫口而出。
謝昭瑜跟賭氣似的,叉腰低頭問,“人家讓你掃雪就行,我囑咐你跑腿就不行?哪條宮規不合?你不去,我就找章大人告狀。”
一旁的章大人:???不好意思,小孩子吵架真管不了。
歎了一口氣,鸞聲認命地朝太醫院走去,身後謝昭瑜還在碎碎念,“那個,記得讓太醫再拿點凍瘡藥,我腳凍了。”
不說還好,說完真是欲蓋彌彰。
眼瞅著鸞聲越走越遠,謝昭瑜扭頭發現章望安正認真觀察著他,眼珠子轉了轉,“怎麼了?”
“你好像對裴鸞聲很上心?”章望安負手問道。
“嗐,你知道,我對漂亮姑娘一向很上心。”謝昭瑜咧嘴一笑,露出兩個小虎牙,顯出些少年的淘氣。
經他一說,章望安才記起來他如今在上京城的名聲,不過到京短短幾個月,謝小三爺花中浪子的名頭便在聞名遐邇,各個青樓女支館都有他的蹤跡。
“你多收收心吧,”章望安歎了口氣,“墮了鎮北將軍府的名頭,不說你爹娘,就是你大哥也得打斷你的骨頭。”
“你獨自回京,謝世伯和你大哥都修書給我父親,讓多看管你。”
眼瞅著章望安又要念叨他,謝昭瑜趕緊跳起來往宮門進,“知道了知道了,別讓皇後娘娘等著急了。”
看他油鹽不進的模樣,章望安無奈地搖搖頭,跟著進去。
入了宮,皇後果然在翹首等待他二人,見他們一起進來,心中很是歡喜,賜了座又吩咐菱朝上茶。
菱朝平托著紅木托盤,上放著兩個梅花牡丹撇口品茶杯,腳步嫋娜地過來,分別給章望安和謝昭瑜上了茶。
謝昭瑜端起茶杯,隻聞了一下,便道,“皇後姐姐,這茶太涼了。”
“啊,”一旁的菱朝愣了下,趕緊上前,“奴婢給謝大人重倒。”
等她匆匆過來,又重倒了一盞新茶,可謝昭瑜抿了一口,苦著臉道:“哎呦,好燙好燙!”
看他又是吐舌頭又是扇風地,皇後有些坐不住忙囑咐道:“望安你快看看阿瑜,燙的厲不厲害?”
接著又回頭斥責菱朝,“你是怎麼回事,連個茶都倒不好。”
身後的菱朝心中委屈,她用手試過茶溫,根本沒有謝大人表現得那麼燙啊。
一側的章望安老神在在地端坐在位上,白了裝模作樣的謝昭瑜一眼,以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別過分了,幼稚。”
“小爺樂意。”
上座的皇後已經開始著急命人叫太醫,章謝兩家幾代人都是世交,皇後把謝昭瑜也當自己親弟弟般看待,那份關切是做不了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