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陸闕說。
不過在裴蘊臉拉到下巴之前,他又開口:“放心,我已經給家裏打過電話,他們不會問你什麼。”
裴蘊:“幫我找好理由了嗎?”
陸闕:“嗯。”
裴蘊肉眼可見多雲轉晴。
哇地一聲張開手臂抱住他,感動萬分,:“嗚嗚小舅舅,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陸闕在他撲上來之前飛快移開手:“坐好。”
“好嘞!”
裴蘊退回小學生坐姿,乖巧仰起臉:“小舅舅,為防萬一,我們先來對個口供吧,你是怎麼跟我媽說的?”
陸闕:“你自己打的。”
“……?”
裴蘊笑容一滯:“什,什麼?”
陸闕上完藥,扔掉棉簽擰上藥瓶瓶蓋:“我告訴他們,你夢遊時腦筋不清醒,自己把自己打了。”
“…………”
裴蘊石化。
陸闕拿著藥出去了,整個書房回蕩著杜簡蕩氣回腸的連聲大笑。
-
裴蘊深諳裴女士秉性,回家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挨嘲的準備,奈何真到身臨其中時,心態還是穩不住崩了。
吃完飯迅速循回房間房間,撲到床上撥通視頻電話。
對麵一經接起,他就開始唉聲吐苦水:“小舅舅,我身心受到重大創傷,掐指一算,你全責!”
陸闕那邊正出電梯:“被嘲笑了?”
裴蘊把臉埋進被子,留下一個絕望的後腦勺:“是的,我媽從我下午到家就開始嘲笑我,直到剛剛吃完飯還!在!笑!”
裴女士對兒子出糗可謂喜聞樂見。
象征性檢查一下沒大礙,就花枝亂顫笑開了。
一會兒好奇他做了什麼夢能狠起來自己揍自己,一會兒打探他有沒有把自己打到牙鬆;
一會兒問他觀察他喝水會不會漏,一會兒還要拿根芹菜過來采訪他被自己揍到裂開是什麼心情。
作為猛男的麵子在這場善意的謊言裏丟得一幹二淨,他就差給他媽表演一個當場裂開。
“抱歉。”
陸闕眼中飛快閃過一絲笑意,誠懇給他道了個歉:“想要什麼補償?”
他這樣,裴蘊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從被子裏冒出一雙眼睛,臉被悶的有些泛紅:“我說著玩兒的,是你幫了我嘛,我怎麼還能要補償。”
他剛剛沒仔細看,這會兒才注意到陸闕還沒回家:“小舅舅,你剛下班?”
“嗯。”
陸闕拿出鑰匙開門:“找我還有別的事?”
“沒有了。”
裴蘊換成下巴擱在床上,像隻小狗:“就是想看看我沒在家的時候,我們陸教授都在幹嘛。”
陸闕按開客廳燈,隨口道:“查崗?”
裴蘊樂道:“豈敢豈敢。”
樓下傳來一聲小蘊,裴蘊應聲從床上爬起來:“我爸在叫我了,我下去一趟,小舅舅你先收拾!”
他把手機隨手放在電腦桌上,下樓吃了個半個果盤,再回到房間時視頻那頭已經看不見人了,隻有一盞水晶燈入鏡。
是餐廳裏那盞燈。
裴蘊猜測他小舅舅是把手機放在餐桌上洗澡去了。
他離開這麼久對麵都沒掛電話,他也不打算在人還沒回來的時候掛電話。
至少得說聲晚安才行,他想。
微信群裏彈出十多條消息,遊戲四缺一,杜簡在玩兒命催他上線。
裴蘊把手機放在一旁,上線立刻就被拉進隊伍。
“幹嘛呢,等你好久了大佛!”
“剛剛下樓吃水果了,你求人帶就有點耐心行不行。”裴蘊換了身風騷時裝,點擊準備:“好了,開吧。”
二十來歲的男生精力旺盛,玩兒起遊戲就把其他都拋到腦後了,滿腦子不是苟就是人頭,打到激烈時刻,隔著屏幕都能吵成一片。
“裴寶你後麵有人!!!”
“看到了看到了,你小聲點!”
“怕啥他又聽不見。”
“你吵得我都聽不見腳步聲了!”
“啊啊啊啊啊安安有地雷!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安靜點。”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嘣。
一顆地雷在杜簡身邊炸開。
這張地圖上少了個人,多了個盒子。
“……見死不救,你們沒有心。”
“我們沒有見死不救。”裴蘊說:“那顆地雷就是我扔的。”
“???”
“你叫得我都耳鳴了!!!”
……
學校周末斷電時間是淩晨一點半。
裴蘊一直玩兒到杜簡他們非自然下線才關掉電腦準備休息。
坐久了肩膀僵,他抻長了手臂伸個懶腰,拿起手機滾到床上,趴好了正要例行睡前刷刷微博,才發現視頻竟然一直沒有掛斷。
那頭的陸闕還在書房。
看角度手機應該是被他隨手立在右手邊小盆栽上,正好可以將他忙工作的模樣完全納入鏡頭。
裴蘊一愣。
披著被子窸窸窣窣坐起來,盯著視頻裏的人看了一會兒,試探地,小小聲地叫他:“小舅舅?”
陸闕:“嗯。”
裴蘊:“!”
他剛剛玩遊戲沒帶耳機外放,吵成那樣,他竟然沒有把他靜音?
裴蘊表示震驚:“小舅舅,你工作時候都這麼刀槍不入的嗎?”
陸闕:“什麼?”
裴蘊:“我這麼吵你也能工作得下去?”
陸闕:“還好,把你手動降噪了一下。”
“……”
他悻悻噢了一聲:“我都忘記還開著視頻了,小舅舅你怎麼不掛我?”
裴蘊這才將目光短暫從電腦移開,淡淡瞥他一眼,眼神和語氣沾了夜色,清清涼涼:“不是說想看你不在家時我都在做什麼嗎?”
裴蘊眨了眨眼睛。
忽地一下笑起來。
敲了,這種被可愛一臉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可惜扯著嘴角的傷笑容裂了一下,他趕緊收住重新趴下,一翻身把自己裹成蠶蛹。
“小舅舅,你知道我現在想幹嘛嗎?”他問。
陸闕:“幹什麼。”
“想給你頒發一朵大紅花!”
他笑眯眯地看著鏡頭裏的人:“陸教授,看看時間,夜深該休息嘞。”
陸闕:“嗯,快了。”
“那我睡啦。”
他配合這個時間該有的安靜,用氣音說話,有點皮,又有點乖。
“陸教授,晚安。”
-
大三的課排在上午的居多,早起了一周,裴蘊就想周末在家躺個夠,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裴女士從被窩強行挖出來。
五分鍾後,裴蘊坐在餐桌邊開始懷疑人生。
“我為什麼要起這麼早?”
他對他媽發出靈魂拷問:“我又不用耕地,又不用打鳴,我為什麼要起起這麼早?”
“因為你要陪你老媽逛街呀。”
裴思玥悠哉悠哉喝著熱豆漿,瞄他一眼:“怎麼看著瓜皮瓜皮的,別是被自己一拳打傻了吧?”
裴蘊:“……”
這茬到底還能不能過去了!
溫行川聲音從廚房傳來:“小蘊吃油條還是小籠包?”
裴蘊打個哈欠:“謝謝老爸,我都想吃。”
溫行川笑起來:“行。”
等待的時候,他無聊去戳桌上的花瓶,想到什麼,問裴思玥:“媽,這個花瓶是怎麼來的?”
裴思玥:“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
裴蘊:“好奇一下,感覺它在我們家餐桌上住好多年了。”
裴思玥往廚房看了眼,笑道:“你爸送我的結婚五周年禮物,你說久不久?”
原來是結婚周年禮物?
裴蘊屬實沒想到,他還以為是他爺爺在古玩市場淘來的:“為什麼結婚周年要送花瓶?爸是想誇您漂亮得像個花瓶嗎?”
剛說完,腦門就挨了一下。
溫行川端了吃的出來,笑著解釋:“其實是想送花的,不過想想一次送一捧,一起開一起謝,沒得太快了,所以買了個花瓶,一天送一支玫瑰,你媽媽就能每天都收到花了。”
裴蘊:“所以花也是爸你每天買了放裏麵的?”
溫行川:“嗯。”
裴蘊:“那為什麼是粉玫瑰不是紅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