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在實驗室,老師一走,裴蘊就被他班裏那群女孩子纏著問有什麼變美小妙招。
裴蘊安靜幾秒,禮貌道:“能說點猛男聽得懂的東西嗎?”
杜簡在旁邊聽得快笑死了:“班長,你們別白費勁了,跟護膚品啥的沒關係,要我說啊,都是裴寶他小舅舅養得好,生活滋潤了,顏值自然跟著上去了。”
“陸教授?”
“我是有聽說過這個說法,天天看美女,自己也會慢慢往那方向長的,所以帥哥也同理?”
“我不行,陸教授養眼歸養眼,氣場太強,要換做是我,估計在家撞見都得繞道走。”
“哈哈哈是這樣,不然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被他心血來潮地逮住背新型血液細胞周期表,背不出陽台罰站八小時。”
裴蘊:“你們這樣不合適吧,當著我麵說我小舅舅壞話?”
班長笑嘻嘻地:“這可不是壞話,這是對苧清之光敬畏的感歎!”
“天馬行空的感歎還差不多。”
裴蘊蹲在地上,把大箱子裏的標本分類:“我小舅舅才不是那樣,他特別好,不吃小孩,也不會心血來潮逮著你背周期表。”
“展開說說?”
“不足為外人道也,反正你們隻要知道好就行。”
“可是我看陸教授冷冰冰的,不像是會照顧小孩兒的人誒。”
“首先,我不是小孩兒。”
裴蘊表情正色,語氣卻莫名有點得意炫耀的味道:“其次,要說照顧小孩兒的本事,我小舅舅認第二,全世界絕對找不出誰敢認第一。”
“舅舅吹石錘。”
“昂!”裴蘊大方承認:“你是對的。”
他現在可不就是個名副其實舅舅吹。
如果非要生動比喻一下,大概就是觀音大士和紅孩兒,他是那個紅孩兒,被他小舅舅這位觀音大士收得服服帖帖,五體投地。
嗯,好像有點奇怪。
不過問題不大,貼切就行。
班長抓住他話裏的漏洞:“你剛剛還說你不是小孩兒,這不是承認了?”
裴蘊:“拘小節者不成大事,班長你沒了。”
接下來沒課,鈴聲響大家就能各自離開。
陸闕還在開教學研討會,裴蘊想等他一起回去,就主動攬了剩下的活,讓大家都先去吃飯,自己留在標本室裏繼續整理。
隻剩小一部分蝴蝶標本了。
這裏每一個種類都是獨一無二,細致精良的製作將蝴蝶翅膀上漂亮的細閃完完整整保留下來,燈光一照,好像滿箱子都在熠熠生輝。
裴蘊不慌不忙有條不紊,邊欣賞邊分類,小心翼翼把它們歸置到各自的標本小隔間,關上玻璃門,上鎖——
“嘿!兄弟!”
身後突然出現一個人,猝然拍了他肩膀。
裴蘊被嚇得一哆嗦,鑰匙啪地掉在地上。
猛然回頭,原來是他們班體委,從辦公室出來看他一個人在這裏,摸摸索索悄悄進來故意嚇他的。
“靠,毛病啊!”
裴蘊無語,上手就往體委胸口送去一肘子:“嚇死了看你怎麼賠得起。”
體委平時就大咧跳脫,按理來說這個時候就應該哥倆好地搭上他肩膀賤兮兮道歉了。
但是今天沒有。
他被懟了一下還傻楞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裴蘊。
裴蘊:“喂,不是吧,我這被嚇的都沒事,你這嚇人的反而傻了?”
被他推了下肩膀,體委才如夢初醒般緩緩睜大雙眼:“臥槽!臥槽臥槽槽槽槽!!!我,我剛剛怎麼看見,看見,看見”
裴蘊淡定彎腰撿起鑰匙繼續放標本:“兄弟你退化了,舌頭捋直再說話。”
“我剛剛怎麼看見你眼睛變成紅色了?!!!”
吧嗒。
鑰匙又掉回地上。
裴蘊飛快回頭去捂他的嘴,可惜已經遲了。
窗戶被用力扣了兩下,兩人齊刷刷扭頭,就見一張滿是褶皺的臉幾乎貼上窗玻璃上,眼窩深陷,緊緊盯著裴蘊,眼神像是一隻年邁的鷹隼,頑固,凶悍,嚇人。
裴蘊心猛地沉底。
怎麼會這麼巧,好死不死就給盛輝撞見了!
他祈禱著盛輝沒聽見趕緊走,可惜下一秒就希望破滅。
“你說什麼?”
嘲哳的聲音隔著一層玻璃傳來,像是尖銳物體劃拉在黑板上的聲音,讓人耳膜極度不適。
不止裴蘊,連體委都被嚇了一跳,剛恢複的語言功能又磕巴起來。
“盛,盛,盛盛教授”
盛輝不耐煩了,刷地拉開窗戶,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掃蕩,最後定格在體委臉上:“我在問你,你剛剛說什麼?你看見什麼了?!”
“我,我我我,我看見,看見”
體委快被這張看起來比平時更凶,貌似會吃小孩的老臉嚇死了,磕磕盼盼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一股涼意從裴蘊腳底心一路竄上天靈蓋,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握緊,掌心很快生出一層薄汗。
他不知道要怎麼暗示體委撒謊,更怕被盛輝看出不對,隻能努力鎮靜,搶在體委組句成功之前開口:“盛教授,我們在整理蝴蝶標本,我同學剛剛說看到一隻紅蝴蝶,特別好看——”
“我沒問你!”
盛輝厲聲打斷他,直直盯著他的眼睛,嘴裏卻是在對體委說:“你來,把你剛剛的話重複一邊,你看了什麼!”
體委整個人都顫了一下,頭冒冷汗。
他看看裴蘊,又看看盛輝,雖然不明白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他也知道這個時候恐怕不能說實話了,不然裴蘊可能就要倒大黴。
“我,我剛剛就是,就是看到一個紅蝴蝶標本,特,特別好看,背上還有眼睛似的花,花紋”
裴蘊悄悄鬆了一口氣。
盛輝眯了眯眼,半信半疑:“真的是這樣?”
體委咕咚咽了一口唾沫:“真,真的啊哈哈,不然還能是什麼,哈,哈哈哈。”
盛輝將裴蘊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一邊,手撐在窗台上,身體往裏探了些:“你過來!”
裴蘊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盛教授有事需要我幫忙嗎?可是我現在還要忙著整理標本。”
“過來!”盛輝加重的語氣,刁鑽的表情讓他眼窩看起來更深了。
看來是避不過去了。
沒事,怕什麼。
他現在是正常人的樣子,隻要他繼續裝傻充楞,盛輝看不出什麼,難不成還能強行讓他變成吸血鬼?
裴蘊默默給自己做著思想工作,往前邁出一步才發現他的腿竟然有些發軟。
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繼續往前走——
“盛教授在這裏做什麼?”
陸闕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裏拿著一小疊文件,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不遠處的盛輝。
呼!
裴蘊一看見陸闕,如同難民得見救世主。
“陸教授。”
盛輝“審訊”被打斷,轉向陸闕,眼神不善:“現在不是正在開教學研討會麼,你又在這裏做什麼?”
“什麼會也總有結束的時候,我過來接人。”
陸闕沒打算跟他多寒暄,眼神望向標本室裏的兩個人:“還站在那裏做什麼,走了。”
裴蘊飛快把標本盒踢到角落,往他小舅舅身邊跑。
陸闕看著還愣在裏麵不知所措的體委:“你也過來,輔導員有話讓我帶給你。”
“啊?哦好。”體委巴不得快點逃離盛輝視線,那雙眼睛真盯得他頭皮發麻。
“盛教授,我們先走了。”
他示意體委帶上標本室的門,也不關心盛輝是否回應,徑直帶著兩個男生轉身離開。
“媽呀,嚇死我了。”
拐下樓梯,體委才敢做出一副虛脫的樣子:“我媽拿鞭子追著我攆的時候都沒盛教授這個嚇人。”
裴蘊到現在還手腳發軟,踩在地上都覺得腳步虛浮,聽見體委的話,不由心中吐槽,你不過是被盤問,我才是嚇死好嗎?
陸闕偏頭看了他們一眼:“他跟你們說什麼了。”
體委:“也沒什麼,就是我本來在跟裴蘊說話,他突然就出現了,死活要我再說一遍剛剛說了什麼。”
說到這兒,他才想起來另一件事:“不過裴蘊,我剛剛好像真的看見你眼睛變紅了,咋回事啊?”
裴蘊頭也不抬:“你看錯了。”
體委撓撓後腦勺:“是嗎?沒有吧,隔那麼近怎麼可能看錯,好像就是一瞬間,眨個眼睛又變回去了。”
裴蘊死不認賬:“大白天你講什麼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