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偽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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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玘一直被抱著,此刻抬起頭來,又牽扯傷口,痛得倒吸一口涼氣。那男孩此刻大著膽子跳了出來。到他們近前了,他將傘一傾,答道:“我——找我義父。”

“你義父是?”陳玘問。

小孩突然猶豫了,好像覺得剛剛說法有些不妥,但還是道:“王勵勤。”

陳玘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但似乎此刻也不好問“王勵勤何時認了個義子”,便看馬琳。劍客扶他站穩,才開口道:“他和閻森剛剛從崖上掉下去了。”

小孩被這話嚇得臉色更變,手都要發起抖來,馬琳把傘接過了拿著。他心情不算好,身上新傷疊著舊傷,陳玘還豁了手,因此說話直白得簡直傷人。然而突然崖邊吵嚷聲又起,一個男聲喊著“少莊主”,男孩連忙應了兩句。馬琳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知道這是有路莊的人跟上來了。他心裏暗想不知眼前的小孩是什麼時候摸上來的,而他竟全然未曾察覺:盡管他和陳玘都有傷在身,這隱匿氣息的本事在同齡人裏也算不錯。

果然是莊上人手尋來,除了一個管家打扮的,還跟著三個隨從。都舉著傘,又穿了蓑衣,都拿著不少登山的繩索牽鉤。男孩剛拉著他們說兩位義父陷在山崖下,就聽白霧裏一聲尖銳鳴哨:陳玘腰間的鷹哨也隨之震顫起來。

刀客先是一驚,但隨即便明白了。雖然這聲音和鷹哨有許多不同,但大約是有路莊改製過的特殊交流器具,與鷹哨有關。大概閻王兩人還活著!

再仔細一聽,那一聲尖嘯之後哨聲未斷,甚至不止一枚,聲音高低節奏各有不同,聽上去吹奏者都中氣十足。這邊有路莊的幾個人也紛紛吹起短哨。馬琳在一旁看著。陳玘右手攥著拳頭碰了碰他腰側,小聲道:“下麵還有一隊人。”

馬琳回過頭來看他,神色比方才緩和許多:“是,看這少莊主,估計也是偷跑出來的,家裏人可不得急著來尋。”

那男孩聽了一陣,便放下心來,向管家借了頂箬笠,又獨自折返來。莊上人聽了他不知道什麼話,隻是遙遙拱了拱手,算作見禮和道歉,便放了繩子準備下去救人。男孩走到他們近前,道:“我二位義父大約沒事。底下的山道上還有莊裏的人,已將他們尋著了。”

果然那哨聲能傳信,男孩是來叫他們寬心的。他又說崖下不算太深,兩位莊主有武藝傍身,身上有不少擦傷,但是未傷筋骨。馬琳此刻想到他這搭檔寧願徒手抓劍也不肯叫他掉下去,便看了那刀客一眼。陳玘卻亦盯著他,顯然有話想說。那男孩報了一陣平安便要下去救人,臨走前又說二位大俠一路平安,到錫州大會盟時再見。

“傘就留給你們了!”他說,“往上走幾十步,有個能避雨的地方,等雨停了再走吧!”

他似乎也認得他們是什麼人,不過陳玘顯然對此心不在焉,等人走了便急急開口道:“——他兩位義父?”

“都說王勵勤禦刀尋禦劍,看來是還有段奇遇,今日才教我們碰上。”馬琳道,看著男孩留下的傘若有所思,“你看那孩子打傘,使的是左手。”

陳玘沒有接話,他們循著那孩子的指引果然發現一處山洞。劍客一路上捉著他右手腕,此時才鬆開教他先躲進去。刀客聽話照做了,才又說:“我是說,我森哥和大力哥——”

他話又說了一半,仍然是覺得背後議論人有些冒犯。馬琳挨著他坐下,忙著打開火折子,複燃洞裏的一捧小小柴火。顯然這裏剛有人避過雨,土坑裏的餘燼還冒著一點熱氣。不過陳玘沒說完,他卻聽明白了。等看火苗穩定跳動起來,馬琳才直起身道:

“就是你想的那樣。”

原來小孩一開始也避諱,問義父隻答了王勵勤的名字。後麵卻急得忘了,和家人也沒有小聲。後來同他們講話,也都直接說是兩位義父。馬琳自是早就知曉,陳玘卻一直沒有細想過。此刻突然擺在明麵上講起,他又是半天沒有說話。

那小孩撿的大約有鬆木,細小的爆裂聲裏帶了一點沉香。劍客剛撕了一截衣擺替他擦血,就聽他輕聲道:“是和我們一樣麼?”

這一聲的確是輕極,幾乎要被減弱的雨蓋過去。馬琳似乎有些詫異地抬頭看他,但是神情卻又是那副難以琢磨的似笑非笑。陳玘後知後覺地又要發窘,卻不肯輸陣,也撅起唇沿看他。

“你倒是比我還會占便宜。”他終於說,邊說邊笑出了聲,隱約露出一對犬齒,“一樣是一樣,可分先來後到,也是我們像他們。”

左右光線昏暗,看不出這刀客是否臉紅。馬琳替他擦幹淨了手,又輕輕按了按他手腕,本意是確認血已基本止住。陳玘卻沒等他鬆開,卸了力順勢貼進他臂彎裏,下頜也一並擱在他肩上。馬琳有些驚訝,但仍是將人抱穩了,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