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生的圓胖,笑起來頗為喜慶,說起話來亦是幹脆利落。
“主君知宋娘子素日過得精細,特讓小的又送了些女使小廝過來,若有合眼緣的便先用著,若都不滿意,回頭小的再找牙婆去買。”
宋懷歌有些好笑,今日梅九竟是一刻都不肯消停,先是幫她立了威,之後又幾次三番派人過來送東西,如今屋中的擺設重新布置了,小庫房裏亦堆滿了,這是又尋思送人了。
這果真是要將她放在金絲籠裏慢慢圈養了。
隻梅府這些人,她卻不想用,還不知是哪個院的姨娘送來的眼線。
她便如實說了,“你自去回了你家主君吧,我這院落小,如今人手已然夠了,人多了反而不自在。”
楚二本想說,這些人伺候您盡然是夠了,可若主君過來隻怕會受了委屈。
但見宋懷歌眉目端凝,他眼波一轉,立時把這些話咽了下去,畢竟是主君心尖尖上的人,輕易得罪不得。
臨走前,楚二卻是又拉著水盈嘀咕了一陣,知道母子二人午後在院中習武談天很是開懷,當即便去回了梅九。
到了晚膳時分,楚二又顛顛跑了回來,稟道:“宋娘子安,主君已在城裏為小公子尋了位武功師父,還將此前小公子的師父一並請了來作伴,若娘子沒有意見,便明日帶人來見。”
宋懷歌一愣,沒想到梅九連這事也張羅上了,按水盈說的,他現在不應該趴在床上養傷麼?
隻略一思忖她便應了,梅九人脈頗廣,能讓他尋來的武功師父想來是有幾分本事的,若果真是個好的,將來亦可試著收為己用。
當下這件事便這樣定了下來。
隻星兒有些悶悶不樂,到晚間鑽到了被子裏,他悶在宋懷歌懷裏小聲說了出來:“阿娘是覺得星兒的師父不厲害麼?”
宋懷歌神情一頓,有些心虛,但這話不好直接說出來,隻問星兒:“為何要這樣問?”
星兒道:“師父很厲害,隻是師父說星兒年紀還小,隻能練些基本功,待星兒再大一些,才能學武功秘籍裏的招數了。”
是以他武功才不厲害。
宋懷歌卻聽出來,孩子這是堅持隻要他原來的師父了。
這孩子一貫乖巧,相處兩日,在宋懷歌麵前從不會提過分要求,每每讓人暖得心都化了。
看他這般維護師父,想來二人平日裏的感情是極好的。
宋懷歌心有不忍,臉頰在他柔軟的發絲上蹭了蹭,保證道:“阿娘知道了,星兒不會換師父的。”
她想得簡單,明日隻要尋個理由把梅九請來的武功師父打發了,再找個因由留下星兒的師父便是了。
難為孩子有個這麼好的夥伴。
星兒得了保證,這才甜甜地睡了。
夜裏忽落了一陣雨,晨起微寒。
早間水盈回稟,今日姨娘們會來瀟湘苑拜見,這是例行的規矩,每逢新的管家姨娘上任都得走上這一遭。
宋懷歌直接拒了,她對梅九沒興趣,對這滿府的鶯鶯燕燕更沒興趣。
“不必了,府中的事就按他們主君說的辦,若出了紕漏也隻管讓她們去尋自家主君,不必往我跟前湊了。”
“啊?”水盈驚地張了張嘴巴,還從未見過這般當家的。
這話若放出去,隻怕那些姨娘定是三五不時就要出些“紕漏”請教主君了。
再說,昨夜十一姨娘便把府中的賬簿和府庫的鑰匙都送了過來,如今宋娘子不理事卻管錢,這未免有些……
耍無賴。
“就這麼辦,若有人不滿直接找她們主君去評理。”
說話間,宋懷歌試著提氣,飛身一躍跳出了十餘丈,站定不由搖了搖頭,“身子果然還是有些虛,需要再靜養幾日才行。”
水盈眨了眨眼,慢慢合上了嘴巴。
星兒亦是早早便起了,自吃完早飯便一會兒一趟往院門外瞧,盼著見他的師父。
宋懷歌瞧著好笑,讓水盈直接搬了兩張圈椅放在了院中,喚星兒:“坐下來等,馬上就到了。”
水盈又調了兩杯熱騰騰的蜜果飲子,母子二人便並排坐著,邊喝邊等。
果然,過了沒一會兒,院外稍遠處便傳來了腳步聲,宋懷歌側耳聽了聽,笑道:“你師父來了。”
星兒忙著往外衝,忽的又回過身對著水盈道:“勞煩水盈姐姐再調一杯果飲子。”
他要給師父喝。
“哎。”水盈立時應了,“奴婢定會給小公子調頂好喝的一杯。”
這還是小公子第一次使喚她做事,定要盡心盡力。
這廂正熱鬧著,那邊院門口便走進來三人,打頭的正是梅九,他身後跟著一個瘦高的男子,還有個身板挺得直直的少年郎。
星兒歡呼一聲,便一路小跑奔了過去,堪堪站在小少年麵前才頓住,規規矩矩地喚了聲“師父”。
“嗯。”少年郎背著手應了,摸了摸星兒的頭,板著臉關切道,“聽說你前幾日傷到了,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