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江市某城中村的一棟民房裏，屋內坐著兩名男子，一個麵帶輕鬆，另一個卻是愁容滿麵。 “爸，你別再為我的事情煩惱了，我的眼睛隻是看不到顏色，又不是瞎了，這個有什麼好憂愁的？聽我的話，明天你就回鄉下，別讓媽也跟著擔心了，好不？”年約二十出頭的男子，在握了握中年男子的手，輕聲地勸道。 中年男子聽了，緩緩地點點頭，心疼地看著年輕的男子，用手撫摸了一下他的眼角，帶著嘶啞的聲音，“文海，咱們李家曆代，就出了你這麼一個大學生，本來是值得高高興興慶祝的一件事，卻偏偏在你畢業後遇上這麼一個車禍，把你的眼睛給……”中年男子說到這裏的時候，哽咽著說不出聲來，緊抿著嘴唇，好像一放開就會忍不住哭出來。 李文海見了，連忙伸手去擦了擦父親的眼角，帶著微笑，安慰道：“爸，雖然我看不到任何色彩，但是我的前途還是無可限量的，知道嗎？我在大學裏麵拿了最高等級的計算機合格證書，拿過高級營銷證書，還有其他的證書等，不下十個，隨便砸一個出去，也可以找到份不錯的工作，您就別慌了，餓不死我的。” 中年男人看著李文海，欣慰地點點頭，他明白兒子是不想讓他擔心，所以才會說這麼一番話來安慰他。 他再次擦了擦眼角的淚，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將剛才難過的情緒壓了壓，再次開聲說：“文海，爸明白你的心思，你也不用安慰我，不過我希望你現在的想法是真的，雖然眼睛看不到色彩，會讓人發狂，但是你無論在做什麼事情的時候，我都希望你能事先想想我跟你媽含辛茹苦地把你養大，家裏對你充滿著希望，所以你一定要堅強起來，沒有任何事情是能難倒你的，明白嗎？” 李文海聽完，拍了拍父親的肩膀，重重地點點頭，“爸，我明白的，放心吧，我不是那麼脆弱的人，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想不開呢？倒是你，回去之後不要將這個事情告訴媽，免得她擔心了。年底我就會回去的，到時候咱們一家都要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地過上一個好年，因為兒子已經長大了。”說完還故意給了他父親一個堅強的眼神。 見到兒子這麼懂事，再想到他眼睛的問題，中年男子的眼淚又忍不住在眼眶裏麵打著轉，他慌忙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 李文海見到這個情形，知道一時半刻是勸解不了的了，連忙也站了起來，對著他父親說：“爸，現在已經很晚了，你早點去休息吧，明天你還要坐車呢。”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再次轉過身來，看了看兒子的樣子，想說點什麼，但是最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在狠狠地一咬牙，轉過身去，便走回了李文海給他讓出來的房間裏麵。 李文海在見到他父親走進房間之後，放鬆了下來，整個人再次無力地癱倒在椅子上，再次回憶起，以前的雄心壯誌——大學畢業要去參軍，開坦克，開越野車等，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想到這裏，又忍不住黯然淚下，自暴自棄起來。 但是在他看到桌子上麵的那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之後，再次變得堅強起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果每個人都在遇到一些不幸的事之後，就怨天尤人的話，恐怕《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本絕世巨作也不會問世，愛迪生也不會發明燈泡，所以我不應該繼續在這裏怨天尤人，還是計劃下，以後的路子應該怎麼走吧！” 想到這裏，他拿起一份白天的時候，從街上新買回來的報紙，找到招聘的那一欄，認真地看了起來，不停地劃著圈圈，尋找著一些認為自己可以勝任的工作。 一直到了淩晨三點多，他才停下尋找，在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嗬欠之後，拿過放在桌子上的那包黃果樹香煙，抽了一根出來，為自己點上。 “除了那些與顏色有關的工作幹不了之外，應該沒有其他的大問題，況且隻要自己在顏色這個方麵注意點就可以了，相信不會出什麼簍子的，不過在買衣服和換衣服的時候，還有在過馬路的時候，倒是需要想個辦法，那些都是需要有分辨能力的，不然到時候出洋相了，可是會惹上不少麻煩。” 李文海一邊抽著煙，一邊緩緩地想，時不時吐出在體內循環了一圈的煙氣，讓本來就已經昏暗的小屋，更顯得壓抑。 “哎，我在想些什麼呢？這些都是小問題，何必現在就擔憂呢？天無絕人之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以我的反應能力，即使碰上了這種事情，也可以立刻反應過來的，真是杞人憂天。” 李文海在輕輕地抽了一下自己的臉之後，自言自語地說。 在過了一會之後，他突然想起明天還要送父親去坐車的事情，連忙站了起來，在將煙弄熄之後，連忙去收拾起桌麵上的書和報紙。 但是當他正要放好那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書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睛有點不舒服，視覺變得模糊起來，看到外界的一切不再是黑白兩種顏色，而是好像看著照相機的底片那般，除了那些主體的框架，其他的一切都是虛無。 這可把他給嚇壞了，以為自己的眼睛又出了什麼問題，連忙將眼睛閉上，在揉了一會之後，再次睜開，發現視覺又恢複了“正常”——黑白的兩種顏色。 “唉，自己嚇自己，看來自己太累了，得趕快睡覺了。”李文海在拍了拍胸口之後，心有餘悸地說。 他想到馬上就做，在將那些東西收拾好之後，立刻躺下早已鋪好在廳裏的席子上麵，閉上眼睛，就準備睡覺。 但是沒有想到，當他很清楚自己是已經閉上了眼睛的時候，卻發現外界的情形，正被他一一感知著，剛才那種透視的感覺，再次出現在他的眼裏，嚇得他連忙睜開眼睛，又挺了起來。 這次他發現，即使是自己睜開了眼睛，還是跟剛才看到的一摸一樣，還是在看外界的事物的時候，處於一種透視狀態。 “怎麼回事，我的眼睛不是色盲嗎？怎麼會變成這樣，難不成我的眼睛就要變瞎了，不會的，不會的。”李文海恐慌地嚷道。 他一邊嚷著，一邊用雙手虛空地亂抓著，好像已經處於瘋狂的狀態了。 突然他在亂抓的時候，弄到了旁邊的一把椅子，砰的一聲巨響，他的父親的聲音馬上從房間裏麵傳了出來，“文海，怎麼啦，弄倒東西了嗎？”語氣帶著擔憂。 李文海被他這麼一問，頓時驚醒了過來，“現在父親和母親已經夠擔心的了，如果被他們知道這個情形的話，恐怕他們會更加擔心，這個可不行。” 想到這裏，他回答道；“爸，沒事，你繼續睡吧，隻是不小心踢到了椅子，沒事。” “哦，那你也快睡吧，現在已經很晚了，你明天還要找工作呢？”文海父親的聲音再次傳來。 李文海在應了一聲之後，兩人便再次沉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