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已經結束了,但是夏天的炎熱絲毫沒有減退。明明已經是九月份了,蟬還在亂叫,火熱的空氣裏一絲風都沒有,中午的太陽烤得地上發燙。學校裏的路上幾乎沒有人,雖然現在是午休時間,但是大部分人還是情願躲在教室裏吹空調,隻有極少數運動狂熱分子還在操場上揮汗如雨。

這是開學的第一天,但是夏月已經挺熟悉學校的地形了,畢竟之前的十天軍訓裏幾乎繞著學校跑了個遍。不僅熟悉地形,也認識了一個“小朋友”,體育館邊上的小路盡頭,有一小塊屬於校園貓霸的地盤,是一隻大橘貓。

夏月本來是被老師抓住說今天要去體育館領學生手冊,結果趁中午沒事走到門口發現體育館是鎖著的。來都來了,去看一下大橘吧。她沿著小路慢慢走著,兩邊的銀杏樹葉茂密,倒也遮住了灼熱的陽光。

大橘還是懶洋洋的,眯著眼睛享受著女孩的撫摸。如果人能和貓貓一樣沒有煩惱就好了,夏月想,不對,貓貓也許也會有煩惱吧,子非貓,焉知貓呢。

夏月其實也沒有什麼煩惱,隻不過從自己記事起,就不知道媽媽是什麼樣子,爸爸撫養她長大,很疼愛她,但最近因為工作的原因又不得不離開了本市。臨走前夏月還對爸爸說,沒關係,我已經是高中生了,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隻不過爸爸真的離開之後,還是挺想念的。爸爸每周都會有電話回來,姑姑也常來照顧自己,夏月覺得自己還是挺幸福的,隻是偶爾會有那麼一點點孤獨。

可是大橘總是一個貓獨來獨往,它好像並不孤獨呢,真羨慕。

忽然起了一陣風,銀杏葉子被吹得嘩嘩作響。夏月抬頭看了看天,奇怪,剛才還是驕陽似火,現在好像要下雨。這個念頭還沒轉完,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幸虧有樹葉擋著,勉強還能躲躲。沒有樹的地麵瞬間全濕了,夏月估算了一下,如果冒雨跑出去可能淋得更多,不如躲躲,反正夏天的雨說來就來,應該也是說停就停的。

大橘喵了一聲,夏月蹲在它身邊,拿出自己的手帕蓋在它身上,替它也遮著雨,一邊回頭又估算了一□□育館屋簷的距離。

體育館的門還是關著的,不過,屋簷下多站了一個人,大概也是在躲雨吧。夏月心想,算了,要是抱著貓跑過去淋濕了還遇到人,有點糗。那人卻忽然轉頭向這裏看過來,夏月尷尬地笑笑,忙低頭躲開了視線。

雨還在漫無目的地下著,蒸騰起地上的熱氣。

白起抬頭看了看天,本來想過來還籃球,結果門關了,可能是因為新學期剛開始,好多還沒發的書堆在體育館的空地上,所以沒人的時候門也鎖了。沒想到還偏偏下起了雨。不過這樣正好,下午又有理由不去上課了。

白起不喜歡上課。

其實以前也沒有不喜歡,初中的時候還當過三好學生。那時候媽媽還會笑著跟他說:“小起這麼厲害,爸爸知道了一定很開心。”那時候白起還會高高興興地讓媽媽把自己的獎狀拍照發給他的父親。隻不過父親對這些從來沒有回應。

再後來,會這樣笑眯眯地對他說話的母親去世了。而那個常年不回家的父親好不容易回來見到白起,隻是言辭激烈地責怪他沒有照顧好媽媽。

“白起,如果不是你無能,你媽媽怎麼會死。”

“白起,弱就是原罪,我沒有你這種廢物兒子。”

從此父親依然不再回家,他不能接受自己做了一輩子的打算,望子成龍,而這個兒子是個沒有evol(就是超能力)的普通人。白起想到以前媽媽總是說爸爸的工作性質特殊,不能照顧到家庭也不是他的錯。

拿了三好學生的獎狀也好,航模比賽得第一名也好,這些父親都不會在乎,他隻在乎為什麼他的孩子是個普通的廢物?

白起,白起,父親要的是他像戰神白起那樣戰無不勝,而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沒有超能力的普通人。

現在白起也無所謂了,也已經記不清小時候被父親反複在實驗室測試超能力波動時的痛苦了,從此也隻想稱他的父親為“那個人”。

媽媽離開後,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白起可牽掛的人了。這樣挺好,他自嘲地笑笑,人本來就應該是孤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