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朝陽的輝映下,籠罩在開滿桃花山外的雲霧,被染成淡淡的朱紅,美輪美奐。剖開雲煙,山上的桃花在輕風中搖曳,清幽雅靜,山頂上立著一座破廟,與仙氣繚繞的桃花仙境格格不入。
這是一座被世人遺棄的山廟,年久失修,牆壁白石灰脫落,屋頂瓦片東缺一塊,西少一塊,橫梁都快要被腐斷了,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塌下來。
廟宇中央,林楓身穿薄薄的單衣,盤腿而坐,雙手搭在膝上,奄奄一息的垂著腦袋,淩亂的發絲垂落到臉頰兩側,眉目清秀,額間滲出了一層薄汗。
烏雲散去,一道強光直泄而下,穿過屋頂殘缺的瓦片,打在林楓的臉上。他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瘋狂的顫動,像是被鬼壓身了,有意識卻醒不過來。
他心情煩躁,思緒混亂,半死不活的念到,
“這是誰?”
“在哪?”
“我是奪舍了嗎?”
“誰放我出來的?”
幾番掙紮,他微微睜開雙眼。
半闔的眼睛,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屋內光景,隻見房間嬌小低矮,髒雜亂差,獨立開間,典型的南方小廟。
半殘的木門外,射進一道刺眼光線。
下意識抬手搭在眉間遮住強光。他都多少年沒見過光了,還是這種辣眼的白光,有溫度的光。
他閉目運氣,這具身體靈力低微,根本壓製不住體內狂躁的劍魂。燥熱的身體,使他蒸出了一層汗,汗滴浸濕了眼睫毛,半闔的眼睛裏滿是水霧。
他下意識的晃了一下,脖頸間的汗珠滑下來,從頸窩沿著鎖骨蜿蜒而下,穿過雪白的肌膚,簌簌的滴落到地上。
“誰這麼大的本事能解除靈脈的封印?”
須臾,清明了不少,他吃力地撐開雙眼皮,屋內灰塵浮動,布滿蛛網。祭台上供奉著一尊女神像,看不出來是何方神聖。大約就是民間傳說中無名無分的野神,因名噪一時,被世人立像供奉,幾年後不靈驗,便斷香火,廢棄。
他顫巍巍的爬起來,才發現這具身軀不但靈力低微,還不怎麼好,站起來都費解。
倏忽他發現腳下有血跡,已經幹涸,畫著歪歪扭扭的符文,已經被他的身體諾擦了大半。
但依舊能看出這是一種古老的禁術,以靈石為媒,以肉身為代價,召喚十惡不赦的邪靈上身,幫助自己完成未了的心願。
刹那間,茅塞頓開,他不是被奪舍,而是與之相反的獻舍。
既然是獻舍,為什麼他收不到身主的願望呢?連身主的名字,何方人士,因何而死都沒交代。
他再次觀察地上歪歪扭扭的符文,倏忽頓悟,是畫符的人經驗不足,畫錯了不少。盡管他沒見過此等邪術,依舊能看出基本的咒語都畫錯了,所以在使用中出現了差池。
因為一旦神魂被身主請上身,便默認雙方達成契約,請來的神魂必須在期限內,為之實現願望。否則,超過期限沒有完成,便會神魂離身,不得投胎轉世。
剖開身上的單衣,青一塊,紫一塊的,他知道了,這不是被毒打留下的淤青。而是身主獻舍時留下的,完成一個願望消褪一塊淤青,從肩上到胸前,大大小小,幾十塊淤青。如果不為身主完成願望,這些淤青便無法消退。
林楓深深吐了一口氣,哀歎道,“這到底是結了多少仇家啊。”
忽然,一陣女人的媚笑聲從廟後傳來。
林楓下意識的提高警惕,靜聽,竟然是些汙穢之詞。
“哥哥,看你猴急的樣兒,光天化日的,不怕被人看見嘛?”
“這又沒人,寶貝你這衣帶怎麼解啊。”
“萬一廟裏的那位突然醒來怎麼辦?”
“細皮嫩肉的,醒來又能怎樣。放心吧,他醒不過來了。”
“萬一雇主找上門來,豈不是……”
“啵~”
一聲不堪入耳的汙穢之詞傳入他的耳中。
他下意識掏了掏耳朵,試圖把汙穢之詞扣掉,怒道,“大膽奸夫淫婦,光天化日之下幹這種事。”
但想想算了,他無奈搖搖頭,擺擺手,欲將遠離這汙穢之地。忽然肚子咕咕叫起,一陣饑餓感傳來,腰間無力,虛汗從額間冒出。
他臉色微變,一字一句擠出牙縫,“死前也不知道吃個飽飯,做個飽死鬼總比餓死鬼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