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瀠突然回過神，一臉驚恐地抬頭，看見了麵前徐婧的臉，沒有想象中的貪婪，隻有一臉擔憂，她發現徐婧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不斷搖晃著自己。
“對不起。”蕭瀠愣了好久才說出一句話，聲音輕柔，像是久病未愈的樣子，和來警局前的狀態完全不同。
“能讓我自己呆一會嗎，就一會。”
蕭瀠低著頭，語速極慢，對徐婧說話的時候，懇求之意明顯，徐婧甚至聽見了她話中的顫音。
“好，當然可以，”徐婧連忙回答，看見蕭瀠突然這個狀態，她也嚇壞了，“我帶你去外邊休息室吧，透透氣。”
“謝謝，不用出去，”她輕輕擺手，像是無力：“這裏安靜。”
程翊從廁所回來的時候看見站在審訊室門口的徐婧，見她靠著牆，不知道在想什麼。
“幹嘛呢，不讓你先進去嗎，杵在這幹什麼。”望了眼審訊室，程翊看見門關著，還以為徐婧在偷懶。
徐婧一臉哀怨，像是受了驚嚇，測測地說，“程哥，我好像把人嚇著了。”
“你把誰嚇著了？”程翊甩了甩手上的水，看著徐婧，沒當回事。
“真的！我剛剛在裏邊把鄭祿的照片給她看了，然後她就開始發呆，發抖，我碰她的時候，她還瞪我，好嚇人！”徐婧回憶起剛剛的情景，還覺得心有餘悸。
程翊拿走了徐婧手裏的照片，看著她：“看了照片就這樣？”
“對，就僅僅看了照片！”她看了看審訊室的門，對著程翊說，“她說想自己呆一會，我見她狀態不對，就想帶她出去透透氣，但她說這裏安靜不想出去。”
程翊抬臉朝審訊室指了指：“多久了？”
“差不多十分鍾了。”徐婧忙著回答。
程翊手握上門把手，輕輕轉動，回頭朝著徐婧說：“進去看看，別什麼事都大驚小怪的。”
一進門，程翊就看見坐在桌子後邊的蕭瀠，微低著頭，聽見程翊他們進來也沒反應，程翊注意到她的纖長的眼睫似乎還在微微抖動著。程翊覺得眼前這張具有異域風情的臉上帶著一點的東方神秘感，讓這份張揚的美麗包含一種含蓄的溫柔。
“好一點了嗎，蕭小姐，聽說你剛剛情緒有一點波動。”
程翊坐到了蕭瀠的對麵，率先開了口，見蕭瀠遲遲不回答，便繼續說道：“我是刑警支隊副支隊長程翊，這次叫你來，是關於自然資源管理局局長鄭祿貪汙受賄的案子。”
“見你情緒這麼激動，至少證明我們沒找錯人，”程翊頓了頓，眯著眼盯著一直低著頭的蕭瀠，見她咬著下唇，這是明顯的抗拒的意思：
“鄭祿現在已經被捕，但有些事情還不是很明了，還是需要你的幫助。”
聽到這句話，蕭瀠突然抬起了頭，吃驚地問程翊：“鄭祿，他被抓了？”即使當看到鄭祿照片的時候就大概猜到了是什麼事，但親耳聽到卻完全是另一種感覺。
程翊嗯了一聲，這是自他進來之後蕭瀠第一次正麵看向他，他有些震驚於蕭瀠的目光。
都說人間四月芳菲盡，而這姑娘的眼裏似有一汪秋水，落著數不盡的蕭瑟悲涼。這不像是程翊想象中激情洋溢的西方人該有的眼神，她像是誤入月宮的維納斯，被冰冷的月宮凍住了所有的情/欲。
程翊審訊過很多人，見過審訊室裏不同人的狀態，長期以來的工作經曆讓他長了雙“透視眼”，很少有人能在他麵前遮掩情緒。他自認樂天，是覺得既見過人生百態，就沒必要斤斤計較於其中，無論是不堪直視的人性，還是悲慘不幸的人生，程翊都盡量保持自己的心態，免得深陷其中。
身處審訊室的人，要麼有與之毫不相關的坦蕩淡然，要麼有根植內心的仇恨或欲望，還有更多的是竭盡全力的隱藏與謊言。
在那雙神秘的藍灰色雙瞳下，眼前的這個女孩在隱藏著什麼，程翊能感受到來自蕭瀠身上散發出的強烈的抗拒感，他有突然一瞬間的猶豫，不知道應不應該殘忍的一層一層把她剝開。
看著眼前的女孩，程翊覺得她就像是幾天前他在社交平台上看到的那張圖片——一顆把自己偽裝成雞蛋的獼猴桃。明明格格不入，卻非要擠進這擁擠的，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程翊認為自己作為一名專業的刑警，現在的狀態很不專業，他忘記了他的案子，卻像是做起了想探究人內心的窺探狂。
“你對他被抓很驚訝嗎？你們是什麼關係？”程翊回過神，整理了自己的思緒，回歸了一名刑偵工作者的狀態。
但他同時放慢了語速，語氣比剛進來時柔和了許多：“對於鄭祿貪汙的事，你知道多少？”
“警官”，在程翊以為蕭瀠要繼續沉默的時候，蕭瀠突然開了口：“我會告訴你們所有你們想知道到的，但是能不能，給我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