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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情從來沒有一口氣用過那麼多爐子,哪怕是她父親,也從來沒有一口氣用到廚房裏所有的爐子。
所以,在看到唐正點燃爐子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隻是煮個白菜……至於麼……”一個小二眨了好幾下眼睛。
煮一道白菜需要用到這麼多的爐子,在任何人看來,都有點太大動幹戈了。
唐正沒有回答,他已經沉浸在了,這一套精心製作的鑄造爐之中,八隻鑄造爐分別是完全不同的太陽星力的波動,有緩有疾。
唐正將整整一棵白菜,投入第三個鍋子中,手指輕輕一牽,那火焰就升騰到了一人高,沸騰的水迅速地在白菜上形成了一層幾乎微不可察的白霜,而等到白霜完全散盡的時候,唐正立刻將第三個爐上的鍋裏的白菜,全部撈了出來。
刀光閃過。
唐正手中的白菜,迅速地被切成一段一段。
就像是刀削麵一樣,每削出的一片都被他甩進了不同的鍋中,葉子、根莖、菜心……一棵白菜從外到內,被削得幹幹淨淨。
他過水隻用了一個爐子,“刀削白菜”隻用了五個爐子,他在第七個和第八個爐子上,架起的是兩個湯鍋,一勺雞湯被直接舀入了第七個鍋子裏,讓它沸騰了一下,馬上就轉入了第八個鍋子。
第八個鍋子裏,那一勺雞湯因為溫度的急速變化而迅速凝固,就在雞湯凝固起來的過程中,唐正不斷地撈起一個個鍋子裏的白菜,放入了他手中的狼煙烽火爐中……
誰都沒有看明白,唐正的星力波動。
他隻是非常迅速地將煮熟的白菜落入水中,像是再次過了一遍水一樣,放入第八個鍋子的雞湯裏。
然後,一片片裹著一層湯汁的白菜,被唐正放到了盤子中。
唐正的白菜花當然比不上黎情所做的那樣精美,隻能算是……看上去是個花。
但是,黎情聞到的香味卻告訴她,那不隻是一朵花那麼簡單!
“我能嚐嚐看嗎?”黎情問道。
“請。”唐正笑著遞給了黎情一雙筷子。
剛出鍋的白菜,卻不是那種滾燙的感覺,而是正好入口的溫度。
黎情吃了一口之後,隻覺得心裏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隨後,她看著麵前的盤子,居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她擺在橫架上的上百種調料,唐正一種都沒有用。
“狼煙烽火爐裏的那一瓢清水,隻放了鹽吧!”黎情的目光似乎有一縷了悟。
“是的,就和你和父親一路被追殺,一路逃難的時候一樣。”唐正回答。
“怪不得你說,我不嫁給魯依樓,就一輩子都做不出這樣的味道……”黎情不需要唐正多說,就已經明白了。
那差的一點點味道是什麼?
不是差了哪一味秘方,而是在非常艱難的情況下,卻想盡辦法希望女兒吃得更好的心。
因為,她是她父親和母親愛情的結晶!
奇跡酒樓……
她明白了,她在漫長而恐懼的旅途上,所吃到的才是奇跡。
那個時候,她的父親不可能帶著繁雜的調料,可他把每一餐,都當做了為女兒做的最後一餐!
那種絕望之中期待奇跡的複雜父愛,才是她一直沒有想通的味道。
其實,很簡單。隻是鹽而已。
即使是她的父親,在翡石城安定下來之後,所能運用的調料越多,卻越是沒有辦法再做出那樣的味道。
唐正一手化繁為簡,雖然不能完全模擬出他們艱難旅途中的味道,但隻要讓黎情想通,就算是解決了他們父女兩個人共同的困惑!
黎情綻開笑容的臉上,一行行眼淚卻流了下來。
唐小糖趕忙道:“呃……你……別哭別哭,魯依樓說他已經給你父親報仇了……”
“報仇的意義是什麼呢?仇人鮮血、後母首級……不,我什麼都不要,我隻要他回來……回來……”黎情抱著調料架上的那一罐晶瑩的細鹽,已經跌坐在了地上。
“人死不能……”唐小糖本來準備說人死不能複生,但一想到她自己的星象天賦,稍微臉紅了一下,沒說下去,隻能改口,“你的幸福才是你父親最大的期望。”
“你知道嗎?你的這句話,我每天都會對自己說十遍,二十遍……每天的晚上我都會說,你要幸福,隻有你幸福了,他的在天之靈才會安心……不停地說,不停地說……是,他看不見的幸福,始終就是缺了一塊!就像被咬了一口的蘋果,咬了就是咬了,即使它被做成了全星曜大陸最好吃的蘋果,它依然也不是一隻完整的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