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聲巨響,世界瞬間安靜了
筆尖應聲折斷,劃出一道扭曲的線條,貫穿貓的眼睛,像被撕裂的疤痕,滲著密密麻麻的血絲。
窗外簌簌下著雪,有些冷。玻璃倒映出窗外的積雪,像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通紅的手指往袖子裏縮了縮,隻露出一小截纖白的指尖,他調暗了一些燈光,繼而拿起一旁的橡皮擦,開始小心去拭那道醜陋的“疤痕”。
這麼冷的天,鼻尖上竟微微沁出一層細汗,在燈光下幽幽泛著光。
忽然,手指一頓,眼睛不由地望向門口。
鞋底與地板的摩擦聲由遠及近,透著微光的門縫被一道黑影遮住大半,沉重的呼吸聲穿過黑暗沒入耳膜。
咚咚
“林黙,你睡了嗎?”
聲音很輕,很克製,像一團飄在空中的棉絮。
林黙將視線收回,燈光又調暗了一度,繼續擦拭那道疤痕。
“林黙……”黑影晃了晃,重物砸在門板上:“我知道你沒睡,你出來陪我一會”
“林黙,你能不能說句話?你怎麼變得像他一樣?”
“你為什麼不說話?”
“林黙,你是他的兒子,你是不是也恨我?難道連你也認為是我毀了你們的生活?”
“林黙!林黙!林黙”
無聲,紙張被戳破,像一道被撕裂的大口,透著無邊的黑暗。
林黙擰滅開關,瘦小的身體蜷縮在椅子裏,睜著黑漆漆的眼珠子望向慘白的夜空,耳邊傳來一聲聲重力的砸門。
“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你們要這麼折磨我,我快要被你們逼瘋了”
“我的生活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林廣平不是一個男人,他騙了我,是他毀了我,你生下來就是一個錯誤,你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是我的生活被你們毀了,你們有什麼資格恨我?”
“你告訴我,你憑什麼恨我?”
“林黙”
“林黙”
林黙爬上床,戴上耳機,嘈雜的音樂充斥著耳膜,隔絕掉外界嘈雜的一切,空蕩蕩的胃裏灌滿數不盡的音符。
世界沸騰了,同時也安靜了
很靜,很遠,很輕
“林黙!”
“林黙!”
聲音很近,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林黙!別他媽裝死,給老子起來!”
“宇、宇哥,他不會真的死了吧?”
“廢他媽什麼話?你以為他是隻小雞崽,一棍子就能悶死?放心,這小子抗揍的很!”
林黙抬起沉重的眼皮,頭有些疼,額角濕漉漉一片,視線不斷收緊,眼前浮出一張平平無奇的五官,鼻頭冒著幾顆青春痘,粗重的鼻息帶著一股濃濃的大蒜味。
林黙厭惡地別過頭,甩出一巴掌拍在那人臉上:“離我遠點!”
嘖!
胡明宇捂著火辣辣的半邊臉,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做混混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被一個男人扇了巴掌,尤其是一個他從心底裏壓根瞧不起的人。
壓著怒火,他斜眼瞅著靠在樹上的林黙:“你小子有種,一個人單挑我十幾個兄弟,還能留口氣跟我廢話,果然夠狠!不過,你想逞英雄,老子今天就告訴你,英雄可不是他媽那麼好當得?”
林黙挪了挪身體,選了個相對舒服點的位置靠著:“你想怎麼樣?”
胡明宇兩根指頭一彎,身旁的小跟班立馬附耳貼了過來:“宇哥,你說!”
“去把那小子帶過來!”
小跟班立馬屁顛屁顛跑開了。
林黙有點想笑,一個小學文化水平的地痞,打架進過幾次局子,出來後天南地北的吹牛逼,插根雞毛撣子冒充大尾巴狼,反而耀武揚威成為一群高中生頂禮膜拜的偶像。
原本對方壓倒性人數占絕對優勢,十幾個人圍毆一個人應該不費吹灰之力,可誰也沒想到會碰見個這麼能打,又這麼抗打的角色。
整整兩個小時,人手換了一撥又一撥,那小子絲毫沒有倒下的意思,直到一直處於觀戰狀態的胡明宇撥開人群,趁其不備當頭一棍,他才像片耗盡力氣的樹葉輕飄飄倒了下去。
眾人也鬆了一口氣
眼前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一個胖子被人推搡著帶到麵前,緊張得扣著手指,眼角死死盯著自己的腳尖。
胡明宇看了他一眼,再次彎了彎兩根手指。
紋絲不動,毫無反應!
胖子一直盯著腳尖,根本不敢抬頭,當然不會領會那邊發布的命令,仍舊直挺挺的杵著,像被楔在地上的巨型雕像。
胡明宇終於忍不住跨了過去,掐住胖子胳膊,指甲深陷在白花花的皮肉裏:“你他媽給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