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想同自己重修舊好,她的目光終於又落在了他身上。
是真的,都是真的。
他沒有理由不答應,他舍不得。
“嗯,我同阿瑾,重修舊好。”他一字一頓說道。
……
“沈長空,我在同你說話,你聽到沒有?”褚沅瑾微蹙著眉頭,一張豔麗的小臉因他的出神而滿是不悅。
沈長空的思緒輕易便被拉了回來。眸中痛意盡散,隻餘刺骨的冰冷。
他折了身子,將被她掃落在地的兵書撿起,隨手丟在桌上,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響。
褚沅瑾沒來由便顫了一下,半晌沒反應過來。
這時沈長空站起身來,俯視著她,神色中頗有幾分高不可攀的意味。
“你什麼意思?”
故意嚇她麼?
可她怕誰都不會怕他,方才隻是下意識的反應罷了。
“臣什麼意思公主不知道麼?”沈長空一雙淩厲的挑眸盡是輕慢,不鹹不淡道,“臣的意思是,不想同公主……”
他頓了下,似是在反複回味那幾個字,須臾才沉聲接上:“重修舊好。”
褚沅瑾冷笑了聲,饒是自重逢以來已經被他嗆了無數次也還是難以相信,眼前這個刺兒頭竟真是沈長空。
去他的勞什子釋放,什麼從前的阿瑾,她需要這種東西?
咬了咬牙拿起桌上的硯台就要往他身上砸,卻在抬手的瞬間,響起了極為短促的“咕嚕”一聲。
極為不合時宜,極為下人台麵。
是從她肚子裏發出的妙音。
與此同時,濃黑而涼的墨汁順著傾斜的硯台蜿蜒下流,將她潔白如玉的指尖皓腕染了一片,最終隱沒在精致華美的紋金緞袖中。
褚沅瑾愣住了,手中的硯台一下沒拿穩,猛地從手中滑落。
沈長空心裏霎時一緊,麵上不動聲色,卻眼疾手快地將急急往下墜的硯台接住。
這才險些沒砸到她腳上。
饒是褚沅瑾臉皮再厚,也是紅了個徹底。無論是作為安陽公主還是東陽第一美人,褚沅瑾向來走到哪兒都是最萬眾矚目的一個。
她這輩子就沒這麼丟臉過,想來上輩子也沒有。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放是好,極不自在。
下一瞬倏然便被人扼住了腕子,褚沅瑾整個人一怔,抬頭去看他。
沈長空正神色認真地拿著一方織繡錦帕一根根擦拭她被墨染了色的手指頭,像是在對待稀世的奇玉珍寶,小心而細致。
腦子裏靈光一閃,終於找到了台階,她猛地將他握著她指尖的手甩開,大聲斥他:“別碰我!”
沈長空挑了挑眉,果真不再碰她。
轉而若無其事地用那方錦帕去將她方才弄到自己手上的墨點擦淨,淡淡朝她道:“自己擦擦。”
見她直直瞪著自己,他才又看了她沒被清理幹淨的手腕一眼,神色之中滿是嫌棄。
他補充說:“髒。”
褚沅瑾深吸了口氣,不可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手在眼前來回地看,費了好些力氣才強忍住了要將他口中的髒物抹在他身上的衝動。
越想越生氣,她非得把這頭強驢治得服服帖帖不行。
這回不為和褚景同作對,也不為什麼別的,單是心頭這口鬱氣就憋得她火大。
不把他弄服了她絕不甘心。
她複將手伸到他麵前,聲音放低了不少。
“你幫我。”她說,“不然我就自己來。”
見他挑眉看她,褚沅瑾又補充說:“用你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