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月光如水銀般傾灑在大地上,由遠處逐漸飄灑過來,明亮、潔白……
遠處傳來“踢踏踢踏”的馬蹄聲,伴隨著馬車輪“吱嘎吱嘎”的聲音由遠而近……
一匹高頭大馬有若龍型,高大威猛,肌肉健壯發達,月光下油黑的毛色隱隱發著亮光,四蹄雪白。正是人稱“烏龍踏雪”的千裏名駒,萬金難求。
可如此名貴的寶馬,卻拉著一輛看似要散架子的破馬車,漫步行駛在月光如水的路上。破馬車“吱嘎吱嘎”刺耳的聲音在夜晚聽來著實讓人煩躁……
車內突然傳來類似梨花木相擊的聲音,鏗鏗鏘鏘竟然是精鋼打造。兩片梨花鋼片熟練地敲擊出“宮商角徵羽”音節,居然成了曲調。
一個悲愴淒涼的聲音唱到“無人與我立黃昏,無人問我粥可溫。無人與我撚熄燈,無人共我書半生。無人陪我夜已深,無人與我把酒分……”
如此寂靜之夜,歌聲更是令人覺得蕭索寂寞,情感悲涼……
遠處的群山如同被這寂寞的聲音感染,毫無聲息。就連膽兒小的飛鳥也未曾發出一絲響動,也許被這寂寞的歌聲感染的低頭落淚,亦或是想起昨日飛去的伴侶……
“踢踢踏踏”的聲音突然消失,車輪“吱嘎吱嘎”的相聲也瞬間沉寂。隻是車內淒涼的歌聲依舊唱著。
烏龍踏雪突然停步不前,銅鈴般的大眼睛滿是淚痕,它仰頭長嘶,前蹄不斷“冬冬冬”敲打著地麵,仿佛對歌聲的淒涼孤獨很是不滿,更是對唱歌的人很是不滿……
車內渾厚而充滿磁性的男中音傳來,雖然略帶滄桑,卻十分悅耳動聽“馬哥:你又在生我的氣嗎?我知道你本千裏之駒,高貴無比。本應馳騁疆場,揚威立名,不應為我拉車,我更不應如此精神萎靡。但馬哥你知道我有時會有無端的寂寞,也隻有馬哥你才了解我,陪伴我。有你這個知音,勝似酒友千萬。馬哥放心,這種無端的寂寞影響不了我。”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何況車內之人拍的正是馬屁。不隻是拍的馬屁,可以說拍的全馬。烏龍踏雪仰頭長嘶,不斷上下點頭,神情間頗為得意,歡愉之意喜形於色,於是又“踢踏踢踏”向前走去,腳步優雅,頭抬的很高……
馬車上突然飄來一個人,如同被輕柔的風吹送過來。隻見他單手掛在馬車上,長衫飛舞,潔白的長衫如同如水的月色,衣袂飄動,宛若出塵的神仙。馬車依然前行,來人如同楊柳的嫩枝,搖搖擺擺,隨風不停擺動在車外。
就見他將另一隻手伸到車內:“無病呻吟也是呻吟,久了也就有病了,酒!”
車內遞出一個酒碗,酒是上好的酒,酒碗竟然是上好的青花瓷碗:“天天歡笑不是歡笑,久了也就麻木了,喝!”
車外人哈哈大笑:“我雖叫宇文笑笑,但從不傻笑,我隻是笑天下可笑之人,笑天下可笑之事,更笑人間歡喜之事。笑由心生!”
車內人也哈哈大笑:“我雖叫獨孤無歡,但無處不歡,你笑天下可笑之事,我自然是歡天下可歡之事,行天下可歡之處。
江湖上誰不知道獨孤無歡,無處不歡,宇文笑笑,無處不笑。歡歡笑笑即是你我。既然來了,你不進來嗎?掛在車外與月色同舞,不如進來與我把酒言歡。再不進來,人家會認為我慢待朋友。”
宇文笑笑說道:“為了你的名聲,我還是進去吧。”話音沒落地,人已落地,宇文笑笑已經坐到馬車裏。
一輛“吱嘎吱嘎”亂響的馬車,車內卻奢華無比,金雕玉飾,座位上鋪的竟然是一張虎皮,虎皮前有一張紅木四腳小桌,桌上居然放著一個碳鍋,碳鍋冒著熱氣,獨孤無歡正在獨自涮鍋子。
孤獨無歡的歌聲非常寂寞,可碳鍋裏卻一點也不寂寞。熱湯滾滾,肉菜翻騰。如此會享受的獨孤尋歡何來的寂寞?
“你的最愛涮鍋子,酒也是30年的女兒紅。”獨孤無歡線條明朗,如同雕刻的臉上笑意盎然,指著碳鍋向宇文笑笑說道。
“若不是人可心,酒可口,我還是喜歡掛在外麵欣賞月色。”宇文笑笑仰頭倒進嘴裏一碗酒。
“不問問如此好酒如何得來,卻如同牛飲,也就是宇文笑笑。”
“江湖上如果獨孤無歡沒有好酒喝,別人就隻能喝粥了。我何必去問。”
宇文笑笑拿起銀筷,在鍋中撈起一些肉,在獨孤無歡的盤中蘸些佐料,一口放到嘴裏咀嚼不停……“還是上好的羔羊肉,不錯!今夜還是去“百裏花坊”嗎?”
遠處的群山籠罩著一層薄霧,這層薄霧好似也籠罩在獨孤無歡的眼內,獨孤無歡明亮的眼睛突然變得黯淡,望向遙遠而又朦朧的天際:“是呀,不去百裏花坊,你我還去哪裏?百裏花坊,百裏香,一夜可銷魂,一夜可斷魂。那裏是男人的天堂,什麼都可以變成現實。那裏又是男人的地獄,什麼噩夢都可能發生。可人人都想去,你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