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抿了抿嘴,不太愛說話的樣子,男子隻好收斂了。“原來你是這麼找到我的。”
“那不然呢?”愫衣抬起頭,略帶疑惑地看了看他,旋又低下頭去,拿出袖子裏的魚袋。
“這麼說,你還沒打開過袋子,就猜到我在這裏了。”
愫衣點了點頭,再次送上銀魚袋,“請你將匕首還給我。”
不料對方無動於衷,置氣般說道:“我忘記帶你的匕首了,我看你全身都濕透了,要不先回家洗換,明日一早我在靈犀樓二樓茶座等你,再把匕首還你。”
“不不不,我現在就還你,這個東西我不能帶在身上,太貴重了。”
愫衣再三遞上銀魚袋,可對方就是不接。愫衣也不知道該怎麼給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等明天我帶上匕首,再與你換回來。”
愫衣急得眉毛都快打叉了,她從未這麼近地跟一個陌生男子說話,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人看見,隻想早點撇清關係。
“不必如此的,你還是先將這個收回去吧……”愫衣又遞了遞銀魚袋。
誰料對方還是不肯接,望著雨簾外說道:“我說過,等明日一早再與你換回來,就這麼說定了。”說著將油傘推到愫衣手邊,愫衣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接過油傘。
“不必了,家住的不遠,雨也小了,公子還是自己拿著吧。”
男子看她那執著的樣子,感到有些好笑,自己半個肩膀已經濕透了,拉開了這麼大的距離,她卻還是沒敢站到自己的傘下來。不過一把雨傘,她竟也不敢收,比起長安那些女子,好像傻氣很多。
還有,她那攢著魚袋的樣子好笑極了,像是偷了我東西似的,那麼的不安。
白天在李府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個女中英豪呢。
望著愫衣離開的背影,男子舉著雨傘,忽然想起還沒問她名字,不過以她那小心避嫌的樣子,隻怕問了也不會回答。
怕是家教嚴謹,平日少出閨閣,不似長安那些整日裏穿著男人衣服就出門閑逛、下館的“假閨女”們。
隻是,為何她總是一個人,也不帶上奶娘、丫鬟。再一想,男子越發覺得不對,要說是權貴富賈之女,為何會被突厥輕易抓去?無人營救。
這可真是怪了!
看她今晚衣著,棉布粗衣,又像是普通人家,可普通人家又怎能教出如此識大禮、顧全局的女兒?
這麼思來想去,那個又傻氣又聰明的身影便縈繞上了心頭。
疑惑地回到靈犀樓,男子走到櫃台前,“請問今天一直站在門外的女子是哪家女兒?”
“不好意思,我新任的。……問大柴可能知道。大柴!大柴!這位客官跟你打探個人哩。”
“來啦……客官您想打聽什麼?”
“今天門外一直站著淋雨的女子,不知是哪家人的女兒?”
“哦她呀,原也是外地來的,來晉陽有兩三年了吧,不過口音又像是我們這的,應該是城外來的,沒來過靈犀樓,其他不太清楚。”
男子心想,原來跟自己一樣是外地來的,難怪總是一個人,想必是遭遇了什麼家變。
愫衣離開靈犀樓後,魂不守舍地回到柴屋。采芹看她全身濕透的樣子,罵罵咧咧地問了幾句,一邊替她遞衣服,盛熱水。
愫衣忽然發現家裏多了好多東西,甚至還有一隻雞!“都是誰給的?你怎能收這麼多?”
“有大戶人家出手,為什麼不收?”采芹喜樂喜樂地說,“今天大夥都看到城樓上的約法三章了,所以來送東西的人就多了。還有一個送了胭脂呢,很香很香呢,我拿來給你聞一下。”
“誰送的胭脂?”
“集市上賣胭脂水粉的常婆啊。對了,還有給咱說媒的呢。”
愫衣喝著水,差點沒嗆到,“要嫁也是你先嫁。”
“我這輩子除了二公子秦王,誰都不嫁的了,所以是注定嫁不出去的了。”
“虧你敢說,我可是聽膩了。”
……
“對了,采芹,咱們手頭上還有沒有點錢?”
“沒了。”采芹毫不猶豫地說道。
“真沒了?”愫衣十分懷疑地問。
“真沒。都換糧食了,等這批秋蠶吐絲賣了,就可以換錢了。怎麼了?”
“我想買點書。”
“找死你,飯都沒得吃了,還買書,休想!”采芹毫不商量地放下狠話,反問:“你剛剛去哪了?”
但見愫衣解下袖口裏的銀魚袋:“去靈犀樓了,他果然住在那裏。”
“靈犀樓?”采芹大吃一驚。
愫衣換著衣服,一邊說道:“那裏還是跟當年一模一樣呢,一點沒變。隻是人換了,掌櫃不是原來那個,小二也不是原來的人了。”
“為什麼去那裏?你沒事吧?”整個屋子的豆燈驟然暗了一下,采芹撥了撥燈花,屋子裏又重新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