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山上,紫陽殿大門四開,朝陽三人站在殿門外,守著黑夜,裏麵紫九霜同溫沉戮吃酒吃得正盡興。
“你天上沒有好酒了?天天來我這,酒都要光了。”
紫九霜並不是真的心疼這些酒,可溫沉戮這一連三日都來吃酒,實在不像沒事的樣子。
“天上的桂花釀倒還行,本來有兩壇,如今還有一壇,還得留著等別人回來一起喝,應了人家,總不能不做數。”
溫沉戮鬼得很,有話不說,非要等紫九霜開口問。
“行了,你有話快說,日日下來吃酒,我酒窖都要光了。”
“你可知這次下來的星君是誰?”
“不知。”
“哎呀哎呀……日思夜想的人是你,不肯相見的人也是你,紫兄,你實在是矛盾。”
……
紫九霜捏緊了杯子,抿緊了唇線,良久才開口:“他不是去趕考了麼。”
“被我帶回去了,如今正奉旨考察狐族。”
紫九霜的眼睛在暗夜裏亮晶晶的,末了又暗下去,隨著沉下去的還有那顆心。
“溫沉戮,你若是敢利用他,我可要掀桌子。”
溫沉戮沒忍住,撲哧樂出來,忙道:“知道知道,你心尖尖上的人,我可不敢怎麼樣,當初貶下界我就請了旨,隻要過了這次,就能名正言順官複原職,我保證。”
紫九霜對溫沉戮的話隻信五分,他自幾百年前一次受傷被救後,就時不時來找紫九霜喝酒,倒也不瞞自己的身份,昊天上帝長子溫沉戮,不論哪方神仙妖魔都得禮讓三分的人,可在紫九霜麵前,都是一樣的,溫沉戮和旁人沒什麼不同。紫九霜覺得,溫沉戮知道的遠不止這些,可他總是打馬虎眼,不肯透露半點有用的信息,所以柳鶴鳴當初在天界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無從得知。
“與我無關。”
“當真?”
紫九霜眼都不眨一下,道:“自然。”
“都說紫陽君風流,誰料到還是個臉皮薄的,你這風流名聲是哪裏的來的?”溫沉戮搖了搖頭,餘光瞥見紫九霜唇角勾了勾,知他是笑了,“可憐呐,我那不諳世事的小星君,也不知被誰勾得破了真元,動了凡心。”
“你說什麼?”
紫九霜眼睛亮起來,喉間哽住一口酒,咽不下去。
“你說我說什麼?”
“此話當真?!”
紫九霜手裏的杯子再也穩不住了,胸口起伏著,咬緊了嘴唇。
“絕無戲言,我保……證……”
話還沒說完,杯子落在桌麵上骨碌碌滾到地上,混著酒碎了一地。
“話都不聽完!”溫沉戮低頭看著地上的杯子,歎了口氣,心疼不已。
“我這杯子還是師父給的,比我歲數都大呢……”
朝陽看著自家主子跟箭一樣飛出去,白衣沒在夜色裏,沒了影。
不是不記得?不是前世的緣分別帶到今生?好一個柳鶴鳴!
紫九霜用了最快的速度到了狐狸洞,停下來時衣服已經被汗浸透了,他原先是駕雲,後來嫌太慢,又化作原型跑了一陣子,這才到了。
明月高懸,冷清如水,可靜不了紫九霜的心,他喘著粗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整理了衣裝。
方才溫沉戮說,真君破了真元,他修無情道,破了真元就是動了情,紫九霜越想,心跳得越快,不受控製朝某個方向延伸。
會不會……會不會……會不會?
真君身邊沒有旁人吧?
紫九霜回憶自己和柳鶴鳴相處的每時每刻,都難以搜索出旁人的身影。
狐狸洞的侍衛聽到了聲音,便出聲問:“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紫九霜平了平衣服,抬袖將汗擦了,抹開扇子從陰影中走出來。
“你爺爺來了,還不跪迎。”
紫九霜抬手,冰霜劃過侍衛的腿彎,便不受控製地跪了下去。
兩道齊刷刷跪在地上,眼睜睜看著紫九霜進了狐狸洞。
紫九霜循著聲音過去,入眼就是雙頰緋紅的柳鶴鳴。
柳鶴鳴夾在兩個狐女中間不敢動彈,繃著身子縮著肩。
白蔚坐在高座上,眯著眸子笑。
人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天界的人著實不會享受,要什麼清修,修什麼無情道,一群榆木疙瘩,溫香軟玉在懷,玉臂朱唇在側,這才是正經事。
瞧著天上下來的的小星君紅了臉,白蔚的各位兒子像是見了什麼好笑的事,各自摟著狐女笑得不可開交。
紫九霜就這般搖著扇子,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那些笑逐漸消失,寂靜慢慢覆蓋了整個宴客廳。
“怎麼?不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