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筆書寫的人筆一頓,感覺到什麼似的霍然轉頭,聲音淡淡:“看了多久了?”
這個聲音……
等他完全轉過身來,露出麵容。
陰柔的麵孔,臉色陰沉如水,竟是章子石。
可是,來信者是修彥,怎麼不見他人?小葉子呢?還有剛剛神色意味不明的程光文。
沒人回應,章子石眉毛一挑,又冷冷重複一遍。
“你都闖到了這裏,還不敢現身嗎?”
站在屏風陰影裏的洛琳琅眨了眨眼,還沒開口,就見前方站出來一個人影,個頭不高,偏偏怕冷似的穿的像小熊,熟悉的身影,正是穀子葉。
小葉子的聲音沒有平時的活潑,這時候有些低沉,像是換了一個人。他道:“有什麼不敢的。”
“請問章先生,修先生現在在哪裏?”此時的穀子葉仿佛突然就長大了,他緩緩抬頭:“還有,靈筆應該是歸修先生保管,你手上的靈筆是怎麼來的。”
“他?”章子石的臉上晦暗無光,他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冷冷道:“那你就得問你家先生了。”
穀子葉迅速走上前幾步,看樣子是在檢查著什麼,看了不過兩眼,他氣憤得變了聲音:“你怎麼能這樣!”
洛琳琅擰起眉頭,有些不解。
怎麼了這是?
章子石雙手環胸,陰柔的麵龐上仿佛罩上了一層寒霜。
“修先生哪裏對不起你,要你這麼汙蔑他!”穀子葉翻著那些東西,敬稱都不用了,聲音有些顫抖,“你……你是想讓他死?!”
“‘眾心罪人修彥?’你也真能編!你將修先生這樣寫在演出中,到時候特使一至,看到這些畫麵,你讓先生如何自處,你想要他的命嗎?”恩師被汙蔑,十幾歲的小少年忍無可忍,眼神如狼,狠狠瞪向沉鬱的男人。
雖不知發生了什麼,洛琳琅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認真看著眼前的場景,貼著牆壁一動不動,身體甚至有些僵硬。
章子石注視著眼前暴怒的少年,目光沉沉。許久,終於開口了。
“我要他的命?”這句話聲音很低,似乎是自言自語,章子石輕蔑地望著眼前不自量力的少年:“你可知,他的所作所為,都是想要寧安全鎮的命!”
如此荒謬,穀子葉被氣得甚至笑了起來,“什麼?”
“寧安地處樹海和眾心邊陲交界,雖屬眾心,修習的卻都是木族的功法,雖然現在看起來一切無恙,誰又能料想以後?”章子石冷冷望著遍布牆壁,壁畫上,龍飛鳳舞於九重,端坐高位的眾心君主衣衫華貴,手持權杖,眼眸半閉,神色悲憫。
章子石手中靈筆緊握,臉上籠罩陰霾多時,“修彥平日裏勸導大家安居樂業,可這樣的重要地帶,我們為什麼要選擇安樂,而不是去居安思危,率先成為重要陣地,讓他們誰也不敢染指寧安?”
道理聽起來不錯。
洛琳琅沉思。
縱觀寧安,想要闖蕩一些事業的人已然前往眾心主城,或是去了隔壁樹海,剩下的大多是婦孺老幼,基本沒有修煉者,他們種地采桑,扶老攜幼,過著平穩安定,沒有紛爭的田園生活。
寧安可以算是一個很好的隱居之所了。
這也是他們能做的,但若是按照章子石的說法,勢必會打亂大家的正常生活。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錯,寧安是兩地的交界地帶,不可謂不重要。但是,若是按照章子石的建議,提高寧安的應敵能力,兩方巨大勢力,會容忍其中崛起第三方有獨立意識的勢力嗎?
非常不符合實際,也難怪寧安鎮人不喜歡章子石的說教。
看那邊,穀子葉畢竟還是個孩子,章子石說的話聽起來有道理,可他知道是不對的,難受的卻是不知道哪裏不對,隻能大聲道:“大家安居樂業慣了,你非讓他們改……”
不知道怎麼接下去,穀子葉變了話頭:“那你為什麼不去用你的學說勸說大家,在這裏陷害修先生,你的言論大家就認同了嗎?”
“會的呀,”在穀子葉憤怒的目光中,章子石坦率道:“沒有他當絆腳石,我的言論大家會聽。”
“所以,修先生不在這裏對吧,”低低笑一聲,穀子葉回味過來了,“你模仿了他的字跡。”
“修先生出於信任,將鑰匙交給你,你就是這樣報答他的,”心中無限悲涼,穀子葉攥緊雙拳:“你也是寧安的一份子,你也希望寧安能安寧祥和的,你現在做的,和瘋了有什麼兩樣!”
“你不懂的。”冷哼一聲,章子石手中靈筆向空中一拋,空中的法令咒文聽到指令一般在空中一頓,如江河入海,絲絲縷縷注入靈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