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二郎!二郎——”
耳邊是逐漸遠去,顯得有點含糊沉悶,帶著哭腔的急切呼喊。
還不等這一絲意識清明,宋長生隻覺得頭痛欲裂,昏昏沉沉什麼也無力細想,沒法分辨。隻是比起這種痛苦,心髒傳來的陣陣抽痛,好像更令他難以忍受。
他像是被困在一個水球裏,聽不清、看不明,腦袋裏嗡鳴作響一團亂麻,胸腔悶的生疼快要不能呼吸。
不過他也確實不能呼吸,因為他原本就是在水裏。
我要死了,他想。
不,我已經死了。
他的眉間還來不及提起一抹疑惑,眼前暗淡模糊的光線就逐漸遠離。然後就是那令人熟悉的死寂和汩汩的水聲。
宋長生的意識再次陷入黑暗。
——
“宋長生,你與我家郎君道有不同,情誼二字不必再提。”
“宋長生,你這般沒有廉恥,莫要髒了我家大門!”
“宋長生,你居然跑來這裏圍堵,你這不知羞恥的無恥之徒,可別汙了我家郎君的眼!”
……
“長生,愚兄甚好,莫要記掛。”
“長生,愚兄甚念。”
“長生,愚兄送去一枝迎春,唯願你喜樂平安。”
……
“二郎,我心悅於他。”
“二郎,你幫幫我!”
“二郎,對不起……”
……
“不,不是這樣的……”
“我不曾有負於人,世人卻如此待我。”
“散了吧……”
“兄長……勿念……”
……
誰?
如此刻薄言辭惡毒。
誰?
殷切期盼滿心惦念。
誰?
滿含愧疚歉意的不安。
誰?
這般悲傷絕望,心如死灰。
不知是醒是夢,沉睡中的人眼角留下清淚,陷入夢魘中也無法得片刻安寧。
……
窗外天際漸漸褪去沉色,喧囂人間再次蘇醒,一片人聲喧囂的塵世繁華。
——
“唔!”宋長生緩緩睜開雙眼,等看清了帳頂和床邊驚喜看著他的少年,愣了半晌,又一下從床榻上突然翻身坐起。
“二郎!二郎你可算醒了,可還好?你等等,你等等,俺這就去叫郎中!”不等宋長生反應,床邊的少年連忙扶住頭暈眼花的宋長生,把他放平又騰的起身,直直衝出房門。
宋長生強忍著眩暈和不適,緩了緩神,好不容易才把情緒從“夢”中抽離出來,他不由慢慢抬起雙手舉在眼前——
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勻稱指甲圓潤,再上下打量這具身體,皮膚細嫩、身形高挑纖瘦。
是的,“這具”身體,而不是“他的”身體。
這該是一個體弱的少年人,還保留著尤顯青澀的模樣,不是他那曾經多年保持輕微運動,雖不足夠健康但卻成熟的身體。
他環顧四周,撐起虛弱的身體下床,緩緩走到窗邊妝台的銅鏡前仔細打量鏡中的人。
少年雙眉疏朗清闊,一雙桃花眼瑩潤有光,鼻峰高挺俊秀,嘴唇豐潤飽滿但略顯蒼白,臉頰清瘦俊秀,大概因為身體的原因,雙頰略顯凹陷。
比起他原有的五官,一模一樣相貌卻更顯稚嫩清秀,氣質也更溫潤文雅些,這是他的臉,卻又不完全是。
宋長生閉上雙眼深吸口氣,上前兩步推開窗,看到遠處人來人往的喧囂,忍不住再次狠狠閉眼,手指在袖中死攥著。
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久久之後,才將憋在胸腔裏的一口濁氣吐出。
黃粱一夢,一夢千年。
他沒做夢,他確確實實的,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