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我提出分手的那一天上午嗎?你回來告訴我自己要轉學了。很久以後,我才從凝萃那裏知道,她和你長談了一番,知道你跑去向我爸妥協了,知道你原來去的是四十中。那時候,你一定心裏很委屈吧,為了我去了惡名昭彰的四十中,我卻沒有開口挽留你一聲……可是,我……我的心已經亂了,張開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知道,你失去消息後的第一年,林墨哭過很多次。她總是幻想著,自己從實驗樓的大門出來,你就一臉笑容的站在那裏,裝作無所謂的懶洋洋的說,好久不見了啊,林墨。可是,一天又一天,她期望的場景從來沒有出現。你沒有消息的那段時間,我也哭過幾次,但遠沒有她多,大概是因為我高二暑假到高三那段時間,已經把一輩子的淚水都透支的差不多了。”
“分手後應該怎樣相處呢?我的理智一直告訴我,要把你排斥在生活之外,不要讓你出現在視野中間,因為我知道自己的脆弱,和動搖。但你從來沒有讓我如願。更加可恨的是,你若無其事的帶著新女朋友出現在我麵前,一次又一次。而且你的新女友們太優秀了,還對我很好,讓我不知道該如何相處。”
“那天你牽著思宜的手走進狀元樓的包廂,那個場景很多年後還恍如昨日。我其實是想到的,在小店初遇的時候我就感覺到她喜歡你,她笑著說你們倆是指腹為婚時,或者是後來玩笑要借你陪她逛街時我就看出來了。我隻是沒有想到會那麼快……如果說我心裏有怨氣,我隻是覺得太快了。好吧,分手是我提出來的,可是原以為哪怕是留戀和悲傷也會持續好久呢。也許,男生和女生,你和我,會采用不同的方法去對付那種失落。思宜和你分手以後,我們奇怪的親近起來。倒不是因為對吳茵同仇敵愾,而是她給我打了兩個電話,我能感覺到她的誠懇。也許,也有那麼點兒同病相憐的意思在裏麵吧。
“和吳茵的第一次見麵,給我留下的記憶也很深。我從不認為自己是特別漂亮的女孩兒,但也不覺得外貌身材有那麼的重要。第一次在中州見到她試穿那件大衣的時候,也許是我一生以來第一次有種自慚形穢的真切感受。我不知道這個詞是不是恰當,但她的漂亮,真的到了會讓旁人有些失落的地步,更何況我不算完全的旁人。很多年後,我們雖然說不上是知己,但彼此了解多了很多。我其實同意林墨曾經的說法,性格上她是最能包容你缺點的那個人。在我心裏,她們三個各有各的優勢:思宜是你事業上最好的伴侶,而且她是我們當中最能幹的那一個,可以把你照顧的非常好;吳茵呢,她不僅是最漂亮的,也是性子最柔和最能包容你的;小墨有很多優勢,你們之間沒有曾經分手的傷痕,你們倆和彼此的父母處的那麼好,她性子雖然堅強卻是願意為你退讓的。即便如此,我最後還是想要抓住你,忽略所有那些分析,和那些顧慮。這也許是我這些年來最大的改變吧……”
搖了搖頭,倪裳繼續道:“那年在寧大的校園,小薇這個小花癡說,你的出現符合她白日夢裏所有幻想:駕著七彩雲趕來彎一彎手指便擺平一切麻煩。但實話告訴你,我那時的心思都不在那裏。辯論賽結束以後,我就感覺到些蹊蹺,直覺能去做主持人並不完全是我自己努力,或者學生會團委老師賞識的結果。我隱隱猜到你也許在裏麵起了作用,心裏有些憋得慌。也許是因為這個吧,我忍不住把飲料潑到他臉上去,根本就沒想會有什麼後果。倪英竹抱住他,半是命令半是懇求的要我回寢室,我和小薇下得樓梯,在夜色裏快步往宿舍走,忽然間我流下淚來。因為我忽然感覺自己很軟弱,總是需要被人保護。更糟糕的是,我似乎習慣了跟在你後麵看你解決所有的難題,就像外婆過生那天那樣。我原本不是那樣的,但和你那一場戀愛似乎讓我變得習慣依賴,變得更軟弱。我想著要做回原來的自己,卻忽然發現有些東西改變了就很難再變回去,心裏忍不住很沮喪……”
“你和思宜開始交往以後,我花了好長的時間才讓自己和你相處時感覺比較自然。你和吳茵在一起後,我又重複了一遍那個過程。那次在河灘偶遇,我沒有忍住和你說起霍公子追求的事兒,那也是出於慣性吧。我那時候以為,和高三時一樣,我慢慢找到了和你相處的合適的距離和方式,完全沒有想過父母的開通是你暗中努力的結果。後來我們和小墨小薇她們一起去卓雪那裏,那幾天給我留下了很美好的回憶。我很高興的看到你在認真的努力的想要幫助需要幫助的人,那才是我心目中的你。”
“哼,我從沒想到過小薇一開始便被你“收買”。直到她結婚的前夜,我們去你那個朋友- 叫什麼我都忘記了- 的酒吧喝酒,她說起自己的“背叛”,希望我們之間不要有任何的芥蒂。小薇其實是個很有主見的女生,從一開始我便沒想到她會跑到你的公司去做你的秘書。小薇說,我改變了她的生活,和她的事業。因為我她才認識了你,因為愛屋及烏你才會把她留在身邊。我的感受呢,角度有些不同。我覺得冥冥中似乎真有一隻手,把我們要聯係要纏繞起來,想要掙脫是那麼困難,但想要靠近同樣的不容易。”
“有好幾年的時間,我甚至不敢去想母親去世前後的任何事。其實不用想,它們一直頑固的盤亙在那裏,經常侵入我的夢境。那段日子,也許是我少有的拋去理智,僅僅靠本能渾渾噩噩過活的時候,因此我對你特別的依戀。我明知道不對,還是去做了。我自己都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走出那片陰影。也許是那天爸爸打開監聽器,我在隔壁屋聽你們說起最深的傷疤和隱私,聽到你們倆相對無言他小聲抽泣的時候吧。我們每個人都在那件事裏受盡煎熬,受到懲罰,直到有一天我似乎真的在夢中聽到媽媽的聲音,她讓我要學會寬恕,寬恕父親,也寬恕自己。”
“直到那天,我才真正明白你不願靠近的那個最大的秘密。兩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以前的對立已經讓我無從選擇,痛苦異常。如果我知道他們在母親的過世中需要承擔的責任,我可否能承擔那樣的真相?回頭看,那五年的煎熬和等待真是一筆財富,那以前的我也許不能解開這個心中最大的結……”
“選擇去美國,有兩個主要的原因。一來呢,我媽媽去世前,就鼓勵我出去看看;第二呢,也是想找一個遠離你的地方整理心緒。在那邊呆了兩年左右的時間,實話說我對美國社會了解不多,因為一直生活在校園裏。但我很喜歡那邊的校園,勝過喜歡寧大。如果我選擇做研究,我真的覺得那邊是更好的地方。如果不是父親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又不肯離開國內,我很可能會選擇留在那裏,過些時候再把父親接過去同住。“我沒有想到你和我會前腳後腳都到了太平洋的另一邊。那個感恩節去Vansas找你的時候,我的確想勸你要珍惜吳茵的一片心意。她不遠萬裏跑到加州來找我,我當時真的很是感動。為了你的安全,她願意做任何的事情。但在Vansas的時候,我心底深處何嚐沒有些別的期待。我甚至想過,如果你說我們重新開始吧,我應該怎麼回應,或是如何拒絕你。在我們分手以後,這是第一次你身邊沒有一個正式的女朋友。但你並沒有開口,我甚至感覺到你刻意的保持著朋友的距離。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慢慢明白,橫亙在我們中間的,並不是吳茵,而是別的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