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寒已經有些火大了:“這麼說我助人為樂還有錯了?”
張姓警官說:“你不要生氣。現在老太太的三個子女指控你撞了她。他們說,如果你不是肇事者,怎麼會好心送她去醫院?”
江之寒已經快瘋掉了:“這是什麼邏輯?我們從小受的可是雷鋒叔叔的教育,助人為樂的教育呃。”
張姓警官說:“你跟我們爭也沒有用。我們是來了解情況和調解的。如果雙方講的完全不一樣,沒法調解,可能最後還需要民事法庭來判決。”
兩個人說著就起身離開了,留下一個快瘋掉的江之寒。
顯然江之寒回來之前,厲蓉蓉顯然已經和兩個警察吵過了。她忍不住抱怨兒子:“誰叫你做人這麼實誠?這個年代,做好人也是會惹禍的。”兩人都無心晚飯,草草吃了幾口,也不知飽餓。曆蓉蓉說:“這些人這麼無理還要來鬧,還說什麼去民事訴訟,多半是公安或者法院係統裏的人,到時候亂判你一個你能怎樣,有理都說不清。”
曆蓉蓉的這個猜測確是不幸而言中了。話說這個老太叫鄭玉容,今年七十有五,老伴是司法係統的,已經過世五年了。由於老頭子是司法係統的一個官員,所以想辦法把自己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女婿都弄進了公安司法係統,兩個在公安局,一個在法院,一個在檢察院。老伴死後,三個子女都不願意接母親去自己家裏住,所以老太還是一個人住在原來的房子,好在她還能勉強生活自理。
出事以後,第一個接到電話的是大兒子和大兒媳婦。趕到醫院一看,傷勢還不輕。醫院要求照片檢查腦部有無淤血,而且還要做髖部骨折手術。大兒媳婦是個頭等吝嗇的,顧不得婆婆的病情,就把丈夫扯到一邊說:“你媽可是幾十年前就病退了,在家照顧老頭子。她那個單位也是個集體單位,現在已經快倒了。住院就能報銷百分之七十吧。剩下百分之三十怎麼辦?這個手術做下來,說不定腦子也有問題,哪裏還有個底?百分之三十也是上千,甚至更多的錢,怎麼辦?”大兒子道:“那能怎麼辦?還不是讓媽自己拿儲蓄出來,剩下的三家分攤。”大兒媳婦怒道:“你腦子進水了?你那個吝嗇的三妹會和你分攤?你媽那些錢,過兩年不就是你的錢?你拿出去不心疼啊。”大兒子說:“那你說怎麼辦?”大兒媳婦說:“我聽說了,你媽是有人送來的。我看呀,九成就是他惹的事。這個年代還有活雷鋒啊?誰會無故做好事?”大兒子道:“那我們也沒有證據說是他撞的。”他媳婦說:“他有證據證明不是他撞的嗎?沒有的話,我們這個更合符常理嘛。再說了,如果雙方各執一詞,還可以打官司嘛。你二弟在轄區檢察院,你三妹夫在轄區法院,打官司還怕打不過啊?”到了晚上,三兄妹到齊了,大兒子大兒媳婦把這個想法一說,六個自私貪財的都不想負擔醫藥費,平時互相看不慣吵吵嚷嚷,這時候確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於是就有了這場鬧劇。
再說江之寒,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了想。然後和媽媽打了聲招呼,就去了石琳家。他大概把事情一說,父女倆都很氣憤。江之寒過來是借電話用的。他先給林所打了個電話,把情況講了一下。林所琢磨了一會兒,告訴他:“對於你,關鍵是至少有一個證人證明你是後來去的,如果有一切就好辦。你知道我們這裏的法律不是遵循無罪假設的。所以如果你們雙方都沒有證人的話,就比較難辦,因為對方敢如此取鬧,多半是在法院有些關係。那邊這麼快就找了兩個警察去你們家,多半就是去摸摸底,再嚇唬嚇唬你們的。這種破事兒,立案都立不上,為什麼一夜之間就有警察去調解問話的?”他補充說:“你看能不能想個辦法,發個象尋人啟事一樣的東西,盡可能的找一找在場的證人。如果實在不行,真要上了法庭,我看能不能想辦法找找人,讓他們審理時能盡量公正些。”
江之寒有些氣餒的回到家,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想對策,慢慢地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有一絲亮光透過窗簾招進來,江之寒揉揉眼睛,睜開眼,歎息一聲,還是沒想到好辦法。呆呆的在床上躺著,江之寒的眼睛沒有焦距的在天花板和牆壁間移來移去,不經意掃到床頭櫃上媽媽放的一張報紙,中州晚報。拿起報紙,外麵露著的一版是副刊,有一頁上寫著“關心社會問題,透視社會熱點”。江之寒突然靈光一閃,興奮的跳起來。
一大早,江之寒就來到了市圖書館門前。還沒有到上班時間,他就坐在石階上等。七點四十五,姍姍剛走到大門口,就看見江之寒從石階上站起來走了過來。“你在等我嗎?”姍姍有些驚訝。江之寒簡要的把昨天的事情說了一遍。姍姍當然很有些同仇敵愾的感情,說:“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江之寒說:“我想找個記者寫篇文章,不知道你是不是認識?”他也是昨天聽明礬這麼一說,今天抱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態度來找姍姍的。姍姍說:“我有一個好朋友,在晚報社會版作實習記者,不過他老爸在編輯部好像還有些影響力。”江之寒大喜,說:“我要找的就是社會版的記者。”於是,姍姍去打電話,最後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