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城外,叛軍壓境。城樓上,蘇顏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走動時,一身紅衣仿若波浪翻湧,襯得隱隱露出的脖頸更加白皙。頭挽烏鬢,斜插碧玉雲鳳釵。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瓊鼻嬌玉貌比花嬌。
漫不經心地擺弄手上蔻丹,感受到城樓下那些癡迷又貪婪的目光,心裏一陣犯嘔:好色貪婪,男人,果真每一個好東西。
一旁的帝王看著打著“誅奸妃”旗號在城樓下聚集著的千軍萬馬,雙腿不受控製地打顫。強咽一口唾沫,滿眼希翼地望向蘇顏:“他們說,隻要朕把你交出去,他們就退兵。愛妃,現在隻有你能救朕了。”說著,像抓到僅剩的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住蘇顏的手。
蘇顏被抓得生疼,麵上卻一點不顯。笑靨如花,明媚動人:“陛下既說了,妾又怎敢不應呢?”
“好!真是朕的好愛妃!不枉朕這般疼愛!”蘇顏的話,讓帝王心裏升起希望。常年縱欲的青紫的眼此刻睜得極大,眼底綻放的光芒讓蘇顏都大吃一驚。
她見過那些男人用各種眼神看過她,唯獨沒像看救世觀音一樣看著她,求著她。現在看著,著實實在新鮮有趣。
蘇顏心裏嗤笑,麵上不曾顯露半分,淡定地把手從帝王手裏抽出,表情變得無辜又懵懂:“臣妾能為陛下分憂,是臣妾的福分。隻是,臣妾一個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他們為何非要讓陛下交出臣妾?”
看著這張美豔的臉蛋上寫滿了單純的蘇顏,帝王眼裏滿是疼惜。
想起這些日子朝堂上無能臣子日日逼迫自己交出美人的苦悶,眼裏滿是憤懣:“那群賊子鼠輩大逆不道,野心昭然若揭。趁朕一時勢弱,就想享帝王尊位。他們想要愛妃,定不存好意。”
蘇顏聞言,眼眶瞬間蓄滿淚珠,要落不落:“若是心存歹意,他們可會欺負臣妾?妾身此生隻願有陛下一人,不願被他人辱了身子。”
這話當然是蘇顏故意說給帝王聽的。她的身子,不知被多少人欺辱過了,也就麵前這個一國之君還被蒙在鼓裏。
但此刻,經曆太多早已心如死灰的蘇顏,眼底深處還是升起一絲希翼。隻要他心軟說一句能保著她,護著她,隻要他說一句不會把自己交給那群人,她拚死也要護他江山無虞。
隻要一句話,蘇顏呼吸不由加重幾分,等著帝王的回應。
帝王臉上表情一窒,心裏後悔自己話多,嘴上還是安撫道:“愛妃放心,有朕在,他們不敢對你不敬。等朕籌集兵馬,立馬把你救出來。現在先委屈你幾日,就當報答朕這些年對你的好,可好?”
蘇顏沉默不語,心裏最後一絲期盼被斬殺殆盡,多了幾分對自己的嘲笑和悲憫:被男人當權勢路上的墊腳石那麼多年,她早該習慣的。
腳步朝前走了幾步,回憶著自己的過往,想到那些利用搶占自己的男人。最後要麼身首異處,要麼孤苦伶仃的結果,蘇顏轉頭,笑容嫵媚地盯著帝王:“若要他們退兵,何須把臣妾交到他們手上。
臣妾有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既能讓他們不拿臣妾當幌子起兵謀反,又免了陛下招軍買馬的麻煩。”
“什麼法子?愛妃快說!”說實話帝王心裏對美人還是有幾分不舍的。後宮佳麗三千,能深得他心的,也隻有蘇顏一人,要是能將她繼續留在後宮,也是極好的。
蘇顏對帝王展眸一笑,回頭一腳跨上牆頭,身子往下傾斜,直直往下跳去。
等眾人反應過來,隻剩地上紅衣鮮血,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無比刺眼……
次日,叛軍破城,以清君側為名,斬殺末代之君,以慰天下蒼生。
一代妖妃蘇顏,就這麼死了。
蘇顏的鬼魂走在三千裏曼珠沙華的冥界通道,想著自己的一生,還有她遇上的那些男人,越發覺得無趣。
她本是一普通農家女兒,爹爹老實能幹,娘親賢惠操持家事,弟弟活潑懂事。日子過得清貧倒也不失安樂。偏偏自己的樣貌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好,自豆蔻之年,上門提親的媒婆就絡繹不絕欸。
爹娘雖沒讀過什麼書,但怕自己嫁人太早,什麼都不懂。又怕在婆家受委屈,想好好想看,給自己找個本分人家。便是媒婆好話說盡,好東西成包成箱地往家裏送,一輩子都沒見過那些好東西的爹娘也硬是沒鬆口。
蘇顏在爹娘以身作則的養育下,也從沒因容貌而自視甚高,隻想嫁一良人,安穩一生便好。
可人的旦夕禍福就在一夕之間。縣太爺聽說蘇顏顏色嬌嫩,趁著朝廷征收稅銀,將蘇顏強搶了去。爹娘求助無門,想衝進縣衙將自己搶回去,卻被得了縣令命令的衙役硬生生打得隻剩半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