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說完自己先害羞得臉紅,磕磕巴巴解釋著:“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你怕冷的時候可以離我近點。”
她緊張地觀察著謝逢春的表情變化,生怕對方覺得被冒犯。
謝逢春難得笑出來,薄削唇角微揚,眼底都是笑意。
如意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她在謝逢春的眼裏看到了名為“憧憬”的情緒。
隻是一閃而過的波動,隨即恢複成他平時慣有的冷淡。
謝逢春不答話,微微側過頭避開她滾燙的目光。
他竟然覺得有些灼熱。
偏偏小女郎還不死心,非要從他嘴裏聽到回答不可,“你說句話呀?要是嫌我煩那就——”
柔軟的唇瓣堵住了後麵的話,如意下意識揪住謝逢春的衣衫,把他沒有係好的衣服又往下扯了一點。
謝逢春隻是淺淺親吻了一下,表明了他的回答。
如意愣了愣,眉尖微微蹙起,低聲嘀咕:“好苦啊。”
謝逢春一怔,他剛喝了藥,嘴裏殘留著苦澀的藥味。他已經習慣了,但如意連聞到藥味都要嫌棄,碰到一點點苦味就眼眶紅紅。
他摸出一顆鬆子糖,給如意嘴裏也塞了一顆,甜味在唇齒間陡然炸開,如意停下了哼哼唧唧的委屈聲音,開始思考謝逢春在哪偷偷藏了鬆子糖。
“天都黑了,我這樣子暫時不太方便出去,讓王禧送你回宮吧。”
如意倏地睜大眼睛,“我回宮了,那你不就一個人在這?”
謝逢春瞥了眼天色,皓月當空,估摸著宮門都下鑰了。
他解下腰牌遞給如意,“宮門落鎖進不去的話你就把腰牌給他們看,見到我的名字就會放行。”
如意的唇形抿出一道不高興的弧度,不肯伸手去接腰牌。
她這反應,謝逢春並不意外。
要是能好好聽話就不叫薛如意了,沒這份執拗勁,她就隻是歇在鬆濤閣台階旁一個普普通通的宮女子,半分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正要低聲去哄,小女郎撇撇嘴,突然撲了過來。謝逢春措手不及,沒穩住身形,被如意撲倒在床上。
她的手隔著單薄的衣衫貼在身上,可以感覺到掌心的溫度,眸中閃動著狡黠的光。
“好啊,我回去,但是謝大人得先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謝逢春沉默了會兒,慢吞吞道:“你先從我身上起來行不行?”
如意看著他發紅的耳尖,隔著衣料也意識到哪裏不太對勁,捂著臉坐到了一邊。
清淡的柏子香在室內散開,他們都半晌沒說話,彼此很默契地跳過了剛才發生的事。
“你要問什麼?”
“你的病,身上的傷,還有你為什麼不姓李?”
謝逢春抬眸,“問得也太多了。”
“那謝大人會把我滅口嗎?”
他勾起唇角,“難說,你叫幾聲‘好哥哥’聽聽,沒準我就告訴你了。”
如意臉上浮現出被調笑的紅暈,謝逢春沒管她,自顧自披上了外袍下床倒茶,“這還不劃算?別人千金難求的答案,你隻要動動嘴皮子就能聽到。”
他斜斜睨了一眼,“你把答案說出去,還不知道是我被滅口還是你被滅口呢。”
“有沒有可能是……你先被殺了,然後我再被滅口?”如意認真和他討論起來。
謝逢春端著茶杯的手一僵。
“行吧,一件一件來。”
他終於鬆口,如意立馬端坐到他麵前。
“病是幼年時受了風寒沒徹底治好落下的,傷是被野貓野狗……和一些人弄出來的。”溫熱的茶水順著喉管滑下,謝逢春語氣平靜的像在說無關緊要之人,而非他自己經曆過的事,“至於我姓李還是姓謝……我無父無母,謝家老爺收養了我,要我改姓也是情理之中。”
寥寥數語已經讓如意腦中勾勒出一副淒慘景象——衣衫破爛的小謝大人病倒在路邊,周圍有想要等他斷氣後分食屍體的野狗。
“所以謝大人怕動物就是那時候烙下的麼?”
謝逢春覺得“怕”這個字形容他並不妥當,他並不害怕那些牲畜。隻是如意心思很明顯不在咬文嚼字上,謝逢春也隻好點頭。
難怪他對小狐狸那麼厭惡,當日看百獸園的表演,宴上的人都目不轉睛盯著那些奇珍異獸,隻有謝逢春坐在那眼皮都懶得抬,毫不感興趣的樣子。
如意覺得自己像是知道了秘密。她之前問旁人為什麼謝太傅從不讓動物近身,都會說是因為謝大人厭惡它們成天在地上打滾,沾到灰塵泥土,還會掉落毛發弄髒衣服。
作為高雅文士,時時刻刻會注意自己的形象,怎麼能容忍這些小東西弄髒、弄亂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