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著我做什麼?”謝逢春被她盯著看,有點莫名其妙。
“我腰酸。”如意說道。
……這一點也是醫官跟他說過的,腹痛腰酸,身子不適,可能還會頭疼。
“你轉過去。”謝逢春木然道。
如意很聽話地抱著湯婆子,轉了個方向。
然後有人替她按起了腰。
謝逢春沒給她按多久,隻想讓她閉上嘴而已。
小半盞茶的工夫,他停下手,麵前的人也沒出聲。
“燕燕?”他輕聲喊了句,回應他的隻有均勻平緩的呼吸聲。
睡著了。
睡著了也挺好,起碼不會再跟他提出什麼奇怪的要求。
謝太傅麻木地想道。
他站起身,如意手上的藍碧璽手串映入眼簾。
自從它第一天戴上,就沒見過如意再戴先前紅珊瑚的手串了。
謝逢春心裏倏地有點酸澀,到底還是沒把它摘下來。
如意一覺睡得骨頭都酥了,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從小榻被轉移到床上,好端端蓋著被子,湯婆子還是熱熱的,很明顯睡夢中也有人替她重新灌了熱水。
她這一覺竟然睡到了第二天。
如意洗漱完,用了早飯,在桌前坐了會兒。
她醒得早,屋子裏還有在收拾東西的宮婢,看她坐在那,便上前問道:“您想要什麼,奴婢去拿來。”
如意舔舔唇,“小廚房做柿子凍了嗎?”
這時辰有點早,往常要晚些才拿來的。
宮婢臉色為難,“這……謝大人說以後都不準做柿子凍了……”
如意:“?”
“奴婢來之前小廚房正在做桂花糕,算算時間應當已經出鍋了,您吃點桂花糕好不好?”
如意拒絕了,讓宮婢去打聽謝逢春在哪。
過了會兒宮婢回稟說,謝大人在紫宸殿。
很好,是她不能去的地方。
“但是奴婢聽說有什麼大事要商議,沒準謝大人之後會去文華殿呢。”宮婢多嘴地說著。
還能有什麼大事,如意懨懨地擺開紙筆,把對謝逢春的不滿轉化為練字的動力。
等她出宮了一定要找個糖水鋪,買整整一桌子的糖水,雪梨凍柿子凍還有荔枝熟水,每樣都得來三份!
如意寫著寫著心思歪到別的地方去了,下午謝逢春又派人來送字帖,竟然是王禧親自來的。
他把手上那疊字帖放下,眼睛一瞥,落到如意寫過字的紙上。
……上麵畫著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畫得還挺像那回事,王禧能認出來,吃不著柿子凍她就畫了出來。
他複命時候把這事兒也給謝太傅提了,於是群臣悚然地看著謝太傅唇邊揚起溫和的笑意。
“她這叫畫餅充饑。”謝逢春點評道,他跟王禧耳語幾句,轉過頭示意大臣們繼續說下去。
然而底下人都很默契地靜了靜。
通常來說謝太傅是麵無表情的,眸子裏總跟含了刀子似的,不管誰對上謝太傅的眼神,都能感覺自己無形中被紮了個對穿。
如今這一抹笑意,讓他們覺得自己頭頂懸著利刃。
沒準下一秒就落下來了。
謝逢春抿了口茶,敲了敲桌麵,“繼續。”
出列的那位禮部官員腿肚子一抖,如獲大赦,繼續講了下去。
他們商議的正是如意聽說的“大事”。
——常有貿易往來的西域諸國要來帝京朝見上國皇帝了。
上次鹿鳴宴搞砸了,還牽扯進謝太傅,禮部那群人嚇得半個月沒好好合眼,生怕半夜裏就跟吏部那幾個倒黴催的一樣被拖出家門。
所幸謝太傅還沒想好怎麼處置他們,外來使者的信函就如救命稻草般,放在了皇帝的案頭。
為了維持他們口中“上國皇帝”的風範,禮部被迫“將功折罪”,暫時保住了項上人頭。
現在謝太傅正笑吟吟看著他們,等著商議出之後的計劃。
“西方的來使已經送來了見麵禮,正等著陛下的回信……”禮部官員抹了把冷汗,“上回他們獻上了不少珍寶,先帝十分喜愛,所以這回也同樣獻上了一些碧璽製品……”
他住嘴了,因為他看到謝太傅唇邊笑意更深,但是他脖子後也涼風颼颼。
難道是他說錯話了?可他隻是把信函裏的內容原封不動複述一遍,禮部同僚都看過那些信函,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啊。
禮部官員咽了口唾沫,腦子裏翻來覆去把那封信的內容想了好幾遍,也沒想出哪裏出了岔子。
“說下去。”謝逢春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