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49章 吳山青(九)(1 / 2)

餘柏來得很快,板著臉就過來了。

進屋之前,餘柏調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以免嚇到不知世事的小姑娘。

“薛姑娘。”他像上次那樣隔著屏風喊了一聲。

“在呢。”回應他的依舊是病懨懨的聲音。

餘柏疑惑地走過去,薛如意先前的確是裝病,難不成這回真的病倒了?

入眼之處,如意半張臉埋在衾被裏,烏發散於枕席間,聽到餘柏的腳步聲,還咳了幾聲。

餘柏搭上脈,身形頓了頓。

……他為什麼會在同一個地方栽倒兩次?

“薛姑娘這個脈象,不像是染了風寒的模樣。”

“確實。”這次如意大大方方承認了,“餘太醫,我是心病。”

在餘柏轉身就走之前,如意拉住了他的衣袖。

“餘太醫,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餘柏深吸一口氣,盡力維持住臉上的笑意,“救誰?你別是想讓我去救謝太傅吧?”

他說得直白,如意反倒愣了下,“不能嗎?”

“不能,外人甚至不知道我們倆是舊識。”餘柏看著麵前小女郎的眼睛,幹幹淨淨,清澈見底,眼眶逐漸泛紅。

他心頭一軟,歎了口氣,“不過現在你知道了。”

如意想從餘柏嘴裏套出話,但對方口風很嚴,不論如意問什麼都能找別的話題岔開。

餘柏能和謝逢春鬥鬥嘴,卻應付不來她,隻得挪開眼神不去看她,被書案吸引了注意。

如意先前練得字還沒收起來,避風台的宮婢們被叮囑了不能亂進屋子,更不能亂碰她的東西,因此那幅字寫完了就一直擺在那。

餘柏當然認得謝逢春的字跡,和另一幅寫得不太能入眼的交疊在一起,對比頗有些刺目。

但是仔細看一看,那幅字臨摹得其實還有點謝逢春的味道,一撇一捺、筆畫轉折處,都看出來是用心在仿謝逢春的運筆習慣。

餘柏心思動了動,轉而看向如意。

“謝蘭成的字怎麼在你這?”

如意捧著臉,露出嬌羞的神色:“是謝大人特地遣人送來給我練習的。”

餘柏開始懷疑記憶出了岔子。他那天分明看清楚了,謝逢春從假山洞裏出來之後臉色陰鬱的嚇人。

“你要幫我保密,不然傳出去了我的名聲就……”如意眸中蘊著盈盈水光,看起來楚楚可憐,“你知道的,我之前被害成那樣就是因為……”說著她就要解開外裳給餘柏看手臂上的傷痕。

餘柏按住她的手,“有話好好說別動手,我多看一眼謝蘭成都能剜了我眼睛。”

他沉默半晌,想不明白他倆什麼時候搭上的。

保密自然是會保密的……餘柏瞥了眼桌上的字,又看了看如意泫然欲泣的麵孔,終於動搖了,“朝中有人想要將謝蘭成除之而後快,上回孟尚書那事估計隻是試探,硬碰硬沒得手,這回來了個更陰毒的法子。”

奏折公文都是要經過謝逢春之手的,上折子必然會被謝逢春挑出來,還會順著派人查下去,抓出主使。

因此在眾目睽睽之下,最好是皇帝麵前,當眾指認謝太傅。

在場都是初入官場的學子,本就一腔熱血,尚未被朝中鬥爭打磨成圓滑之人,這事兒更容易被蓋棺定論。到時候謝逢春在學子間的名聲豈不是就臭了。

幕後之人算得很準,也打通了其中關節,甚至於科舉中還真的有人賄賂考官作弊,簡直是白送的機會。他們就是咬準了確有其事,才敢買通鹿鳴宴上的學子表演那麼一出好戲。

如意聽完,忐忑不安問他:“那查出誰收受賄賂了不行嗎?”

“參與舞弊是死罪,還會連累家人。為了擺脫罪名必然是沆瀣一氣,一口咬死謝蘭成讓他們這麼幹的。”

餘柏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還真有點被感動了。

謝逢春是什麼運氣,別人遇上這事兒都避之不及,還有個上趕著想替他解圍的。

如意並不知道餘柏在想什麼,她一開始隻是不相信謝逢春是會參與舞弊的人,看王禧的神情也能猜到是被汙蔑了。此時餘柏再給她分析一下,如意的腦筋也轉過彎兒來,琢磨出不對勁。

“謝大人現在在哪?”

“在詔獄。”餘柏爽快答道,見如意臉色發白,又連聲安慰她,“你別慌啊,他牽涉其中不可能還氣定神閑坐在謝府呢,就算是裝樣子也得去詔獄裏坐坐。”

如意還是不放心,餘柏說道:“沒有陛下的命令,詔獄的人是不敢用刑的,何況詔獄司刑的大人們還與謝蘭成有些交情。”

這些地方的官員們日日與生殺刑罰打交道,十分明白今日入獄也不代表明日不會風光離開,何況是帝師大人,沒有陛下的命令他們自然不敢有所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