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呆愣地望著楚風蕭離去的背影,心下茫然,愈發的難過。
屋內的光一點點從地上挪到牆上後來又消失無蹤,室內遁入黑暗之中。
阿念就這樣蜷縮著身子窩在床上,除卻吃了幾口點心、喝了幾口水、上了幾次廁所外,就是靜默地發著呆,瞧著屋外從白日到黑夜。
腦子一片空白,就算是反複咂摸著過去的事情,也不過短短的幾個月,實在是理不出什麼頭緒,最後頹然的環抱膝坐著,頭沮喪的耷拉在膝蓋上。
許是得了楚風蕭的吩咐,入了夜,惜福才在門外小聲道:“王妃,晚膳已經溫著了,您現在想用麼?”
惜福在外麵等了好一會兒,見王妃沒回答,生怕出了意外忙推開門,但又怕惹惱貴人,隻敢在門口探頭探腦,“王妃,奴婢替您把飯菜擺上吧?都是您愛吃的,有清蒸鱸魚、蜜汁糯米藕。”
惜福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報著菜名。阿念本不欲搭理,但又聽她緊張的聲音、瞧見她在門口瑟縮的模樣。恐怕今日惜福照顧她不周,明日就會被秦管家責罰。
阿念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苦笑著道:“端進來吧!”
這一日她總算想明白一件事,她奈何不了誰,她的一切都是楚風蕭給的。上天入地,哪怕是他騙了她,她都得應著。
實在不甘心成為誰的替身,實在是不甘心他愛的隻是這張臉。
雖然楚風蕭一再解釋,可是她心裏仿佛是被打了個結,又好像是自己給自己設了個圈,總之就是繞不出來。
惜福先進來掌了燈,才小聲喚著人進來送飯菜。惜福大氣都不敢出,沉默的布好菜後便退到一邊站著。等到王妃吃完,又沉默的把空的碟碗收好,悄悄地領著人退出去。
阿念看著這些人靜悄悄的來,又靜悄悄地走,不置一詞。
楚風蕭前腳離了筱思園,後腳就召來朱萸。
朱萸昨日處置了那些個嘴碎的丫頭們,一夜沒睡好,料定今日必定會有一場大風暴。心裏盤算著與其被人請到樓蘭王府,倒不如自己主動投案自首的好。
五更天的時候,朱萸便乘著車馬到了樓蘭王府。甫一進王府就被秦管家請到了前院候著,沒用茶水、沒有椅子,更別說炭火,這一候就到了晌午之後。
朱萸心知肚明,這是樓蘭王要給她冷板凳、下馬威,但她自覺昨日沒護好阿念,讓阿念聽到那麼些閑言碎語令她傷懷,也就心甘情願的受著了。
朱萸渾身冰冷,依舊站得筆直。她現下側立在梨花木平頭案前,屏息凝神的聽著楚風蕭訓話。
楚風蕭見著朱萸就是氣不打一處來,好好的雪宴讓她搞砸了不說,原本對他又撒嬌又依賴的阿念現如今對他冷冷淡淡,又受了一夜的蝕骨之毒當真讓他一想就心疼。
“看你辦的好事!本王讓你去陪她,你呢?把人嚇著了!”楚風蕭麵色陰鬱的盯著朱萸,陰惻惻的開口。
朱萸沉靜地望著地麵,這半日她也想明白了。她固然有沒做好的地方,但楚風蕭就沒一點錯麼?
“王爺就確定能一輩子把這事瞞著麼?”朱萸抬頭定定地看著楚風蕭,眼神堅定,“您和先王妃的事情,就真的沒人議論麼?”
“坊間巷尾早就傳遍了!阿念早晚會聽到!”
楚風蕭沒想到朱萸會頂嘴,心下氣惱,手裏拿著的書將將就要砸出去又收了回來,他多少還念著朱萸的情分。
“就算阿念要知道!也不該是昨日!”
“那是何日?”朱萸步步緊逼,並不打算停下,“等到木已成舟麼?”
“你!混賬!”
“你同楚卿如何,我一清二楚!”朱萸漠然地盯著楚風蕭,“她不過離世一年多,你前前後後養了多少女人在府裏?實在是令人心寒!”
“為了現如今九分相似的替代品,要抹掉她活過的一切痕跡,你覺得合適麼?”
“你召我去陪阿念,不也是覺得我會因為她同楚卿有幾分相似而對她另眼相看,頗為照顧,對她好麼?”朱萸又冷哼一聲,“你當我是你!隻看臉麼?”
朱萸也顧不得尊卑,終於說出了她憋許久的話,她實在是為自己的好友不值得。
楚風蕭被她的話一陣搶白,心下窩著火,氣的頭痛欲裂,口中的話呼之欲出,終究也是冷哼一聲。
宣事殿,楚風蕭坐在平頭案前沉默不語,隻聽著炭火劈啪作響,半晌之後才開口。
“阿念昨日被下毒!你知道嗎?”楚風蕭眯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朱萸,“下的還是最卑賤的藥,給那些不聽話的青樓女子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