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驚馬(1 / 2)

尹舒對著一歸的臉,“嘩啦”一聲開了折扇,擋在兩人之間,故意不去看他,舉杯要喝酒。

然而就在這時,酒杯被一把按住,還未等尹舒反應,那隻還帶著體溫的杯子便被一歸強行奪了去。

溫熱的酒水灑在尹舒手上,就見一歸麵不改色,捏住那隻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一歸並非受戒佛修,飲酒倒也將將說得過去,但真正令尹舒震驚的,是一歸竟對他喝過的酒杯,像是沒有絲毫避諱,自然到好像兩人同用一隻酒杯是極其平常的事一樣。

可分明一歸的嘴巴貼和的地方,不偏不倚,就是尹舒唇角溫熱過的那裏。

瞬間尹舒竟冒出個荒唐念頭,心道如若他們二人都用了唇脂,現在那隻白瓷杯口一定印著兩枚重合在一起的唇印。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像一隻看不見的手輕撓在尹舒心間,指尖過處,是難以形容的麻癢。

他舔了舔嘴唇,莫名覺得有些口渴,身上跟著焦躁起來。

偏偏一歸還沒完,看著尹舒的眼神像是定住了,手裏拿著空杯倒了過來,對著尹舒晃了晃,挑著眉梢,鼻子上的疤痕輕動,就好像是在炫耀說“我喝完了”。

那副樣子和平時那個冷得跟冰山一樣的佛修絲毫沾不上關係。

尹舒呆愣了一瞬,此時的一歸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十三年前的人。

怎麼可能!他及時按滅了自己荒唐的想法,伸手就要將杯子從一歸手裏拿回來。

這時曹玉驍走了過來,自打見了姐姐之後他一直興致很好,拿著酒杯衝尹舒和一歸笑嗬嗬地說:“再次感謝一歸師父這份厚禮!我曹玉驍定會記得這份情誼。也很高興今日能夠認識尹公子,來這杯酒我敬二位!”

尹舒幾杯下肚,這會麵色帶了一點薄紅,態度終於和緩了些,幽幽道:“謝謝曹公子款待。若這案子能有進展,也算是借了曹公子的光了,怕是故人泉下有知也會惦著……”

沒等尹舒說完,一歸便提起酒壺將杯中斟滿,對著曹玉驍站了起來:“今日多謝曹公子坦誠相告,借此杯酒,替我二人同敬曹公子。”

曹玉驍暈暈乎乎,傻嗬嗬地樂道:“敬,敬二位!”

等從曹府出來,幾個人都醉得有些站立不穩。隻有一歸和尹舒還和來時並無兩樣。等兩人騎馬走出了半盞茶功夫,一歸才不動聲色地說:“你對他好像很是不滿?”

尹舒掀了掀眼皮,故意拖長了音調說:“人家曹大公子可是一歸師父的朋友,是值得送重禮上門的故交,我能有什麼不滿?”

一歸不答反笑:“要去見他的人不是你嗎?”

尹舒也不瞧他,看著前麵的路不輕不重地說:“我就說當日為什麼會在大漠裏見到你,原來你是見著土狼想要狼皮送人,根本不是什麼急人之難,仗義執事,不過順手罷了!”

平時鼻子比狗還靈的一歸終於就從這話裏嗅出了一絲絲酸味。

“扒下的狼皮都送走了,撿來的大活人倒是回家了。”一歸說完就將馬頭往他這邊靠了靠,很自然地,就將尹舒手裏的韁繩接了過去,“給我。”

“你幹嘛?”尹舒詫異地看向一歸。

“你的手不能用力。”一歸目光掃過尹舒手腕,麵無表情地說。

這些日子事多又繁雜,尹舒早就忘記了自己手傷的事情,經一歸這麼一提才想起來,其實傷已經七七八八好得差不多了。

可尹舒沒拒絕,裝模作樣地扭了扭手腕,然後就幹脆讓一歸一個人牽著兩匹馬走,自己坐在馬鞍上樂得享起清閑來。

“白慕的藥還有多少?”一歸扭臉問尹舒,“最近沒再聽你提起頭痛?”

說來也是奇怪,尹舒從前在宮中,日日服藥還會常犯頭痛,竟在這些日子減輕不少,就連睡眠都好了許多,不再有連綿的夢魘整夜糾纏,讓他夜不能寐了。

“還剩三兩副。”一提到白慕,尹舒就想起了那日在曲恒家的事,聳了下肩,“恐怕白大郎中根本都不想見我吧!”

“那我帶你去。”一歸惜字如金,向來從來在他的話裏聽不出情緒來。

但這句話聽在尹舒耳朵裏,似乎味道就不那麼一樣,品出了點別的意思來。

“小師父你是在緊張我?”尹舒彎下腰,幾乎趴在了馬鬃上,轉頭盯著一歸看。

一歸抿著唇,沒說話。但尹舒分明看見他嘴角動了動,翹起的嘴角讓整張冷峻的臉都變得柔和起來。

這一會時間,竟見著這塊大木頭笑了兩回。

莫名地,尹舒心頭那股熟悉的感覺又犯了起來,壓也壓不住。

可怎麼可能呢?那個人分明也已經不在了,連墳塋都找不到蹤影。

尹舒伏在馬背上,輕歎了口氣。

此時暑氣已沒有剛到漠北時的那般威力了,天空愈發高遠。在這裏待得久了,時而會有種錯覺,好像天空永遠都是這般廣闊和蔚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