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
在窗外聒噪的蟬鳴聲中，那半躺在藤椅上的青年懶洋洋地從嗓底扯出半句話。
在他麵前，歪歪斜斜淩亂地跪坐著二十多個半大少年，膝上各自放著本手抄的書典。
“弟子入則孝——”青年動了動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喂!《北廂記》你已經看了半個多時辰了，該給我了!”
遠遠坐著的一個少年忽然對旁邊的人低吼了一聲。但屋裏的人幾乎都沒有什麼反應，竊竊私語的，擺弄蟋蟀的，看閑書的依舊各幹各的，唯有打瞌睡的幾個人坐直了身子，扭頭不滿地瞪了那少年一眼。
而躺在藤椅上的青年更是眼皮都沒抬一下，依舊懶洋洋地扯出半句話:
“出則弟——”
門外，一個衣著破舊的黑瘦少年扒在門縫上，眼巴巴地望著門內，壓著嗓音輕聲接道:“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這私塾裏的一切，都顯得如此荒誕。
青年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嗬欠，後麵的話連擠都懶得擠，自望著窗外，心底感慨了一句:
“一晃眼都十五年了啊……”
十五年前，地球上的他死於絕症，萬幸老天開眼，把他撈到了這個世界裏一個國號黎煬的王朝，多賞了他一輩子。
而這個世界，屬於修行者。
沒錯，修行。打怪升級，飛天入地的那種。
天知道齊翰當時有多激動，一朝穿越，進入玄幻世界，按套路後續不就該解鎖金手指，成就一方大佬了嗎？
於是很快他發現他什麼修煉天賦都沒有。
沒就沒吧，齊翰安慰自己，廢柴流開局嘛，等解鎖金手指一切都好辦。
這一等，就是十五年。
齊翰也終於放棄了成為大佬的白日夢。
還是老老實實苟活一輩子吧。
萬幸，齊翰在黎煬王朝裏還有維持生計的手段——私塾先生。
黎煬王朝重武輕文極度嚴重，國內文人，尤其是有才華的文人少的可憐。少到了什麼程度齊翰上輩子區區一個二本理工男，結果這輩子居然靠自己，在黎煬王朝科舉考場上一路順風順水，僅僅不過三年就舉鄉試第一名。
如果不是後續考試還需要有一定修為才能參加，齊翰覺得自己還能考個進士玩玩。
黎煬王朝文官俸祿低的離譜，齊翰也懶得領那點兒薪水，便捧著個解元的名頭回了北邙城——他在這個世界醒來的地方，靠著舉人的身份做了個私塾先生。
黎煬王朝雖然重武輕文，但還是有人會把沒有到修行年紀的孩子送去識文斷字，就算以修行為主，也要能看懂功法什麼的吧？而且這些人家大多都是非富即貴，出手闊綽的很，齊翰倒是也不愁吃喝。
最重要的是，他們根本不在乎孩子能學個啥，送來學個一年半年，熬到能修行的年紀，隻要能認個字便好。齊翰就是坐那群少爺們跟前睡一整天，啥也不講也沒有誰會說什麼。
於是就有了這詭異的一幕。
齊翰又打了個嗬欠，端起放在一旁的蓋碗茶，慢悠悠地繼續扯了半句:
“謹而信——”
唉，現在這生活就是如此樸實無華且枯燥。修煉誰苦哈哈地去修煉而且修行世界動不動打打殺殺的，不幹!老子要摸魚!
“叮——係統綁定中。”
“噗——咳咳咳……”
齊翰剛喝進嘴裏的一口茶才咽到一半，便全部從鼻子裏噴了出來，直接把他眼淚給嗆了出來。
眾學生抬頭看了他一眼，懶得計較，繼續埋頭各幹各的。
齊翰一邊咳嗽一邊擦眼淚，眼前卻忽地跳出塊透明的光屏，上麵跳動著一行不斷變幻的字，同時在齊翰腦中實時播放著語音:
“係統綁定10％。”
“係統綁定20％。”
……
“係統綁定100％。”
“叮，係統已綁定，是否開啟係統”
“否否否否否……”齊翰急壓低了聲音道。
搞什麼？他可是已經立下了苟混一輩子的“宏願”了，早就習慣了摸魚，現在讓他跟著係統混再金手指也要他自己去幹啊，他不幹!他要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