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橋誠已經穿戴整齊,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瞪得滾圓,如一隻山林中初見人類的小鹿,眼角泛著薄薄一層粉紅,看上去竟快要哭了。
丁芷手足無措,瞬間慌了神,語無倫次地解釋起來:“你別哭啊,我就是擔心你才來找你的,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是女人,是定國公的二孫女,真名叫丁芷”
“你真是女子?”嶽橋誠打斷了丁芷的話,語氣不善地問。
丁芷立刻鄭重地一點頭:“如假包換,絕無戲言。”
聞言,嶽橋誠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又慌亂地挪開視線,輕輕咬住下唇:“那,那你為什麼流鼻血?”
“我”
丁芷趕緊抬起手背擦幹淨鼻子,突然無語凝噎。
這怎麼解釋?
她在心裏把係統罵了一百遍,硬著頭皮搜刮出自己那點不太專業的中醫知識,心虛道:“這都是巧合,也許,你知道天氣幹燥的時候有些人就會因為缺水而流鼻血,我最近有點那什麼來著陰虛火旺,肺經熱盛,對”
“啪。”
話還沒說完,手掌與臉頰相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丁芷呆若木雞,後知後覺地抬起手來摸了摸臉,那小小的力道雖然又軟又輕,撫在臉上一點也不疼,但她還是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好似晴空霹靂、當頭一擊。
剛剛,她是被嶽橋誠給打了一巴掌?
“我說你這個人!”丁芷有些憤怒地低下頭,卻看見嶽橋誠渾身輕輕地顫抖,腮邊浮現出春桃般的紅暈,眼中已經盛滿了淚水,盈盈泛著瀲灩波光,神情是五分氣五分羞,還有一縷不易察覺的幽怨。
然後她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從丁芷身邊奪路而逃。
丁芷雖然無比震驚,但也知道現在不是糾結這種細枝末節的時候,她迅速追上前去,一邊跑一邊喊:“大哥,不是,小嶽你回來,我說的全是真話,你實在不信我也可以回營房跟你驗明真身啊!”
話音剛落,隻聽“嗖嗖嗖”地一串破風之聲,三支木箭毫不留情地射向丁芷麵門、胸口和膝蓋三處要害,丁芷反應神速,身形如鬼魅一般騰空而起,一個筋鬥躲開了所有箭矢。她足見剛點地,又是三支木劍淩空而來,丁芷提氣縱起,再次輕巧利落地躲避開來。
然而這麼一耽誤,等她再落地時眼前早就不見了嶽橋誠的身影。
丁芷對這種“我不聽我不聽”的小性子無可奈何,她凝望著空無一人的前路,大為無語地一拍腦門,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天地良心,除了係統相關,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比真金還真的真話!
“係統,看看你幹的好事!要不是你弄出的勞什子鼻血,我早就解釋清楚了!”眼下丁芷束手無策,隻好把氣撒在了罪魁禍首係統身上。
【冤枉啊宿主,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早就解釋清楚了,隻不過有些人掩耳盜鈴,自己不願意相信呢】
“什麼?”丁芷沒反應過來,微微一愣。
【害,算了,你這個沒有心的宿主,說了你也不懂。】
丁芷無端被罵,冷哼一聲:“行,連你也不願意跟我說明白。”
之後任憑丁芷如何軟磨硬泡,危言相逼,係統都打定主意當一隻鵪鶉,一聲也不吭,她隻好作罷,又一個人孤零零地回了營房。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反正嶽橋誠是她室友,她就不信逮不到解釋的機會。
隻不過事情有的時候很難順著人預料的方向發展。
丁芷在床上枯坐整整一晚都沒等到嶽橋誠回房間,第二天一早,她頂著兩團巨大的黑眼圈,有氣無力地找到林毅,把人嚇了一大跳。
林毅震驚:“你這怎麼搞的,半夜做賊毆打趙曄去了?別嚇我啊。”
丁芷嘴角一抽,這話倒也沒錯,她打是打了,但不是半夜去打的,而且現在真正讓她焦頭爛額的也不是趙曄,丁芷急忙擺了擺手道:“沒有的事兒,我就是想問問您看見嶽橋誠了沒,昨天她一整晚都沒回營房。”
“哦你說小嶽啊,我正準備告訴你呢,他昨天晚上突然跑到我這兒來說自己要走人了,不在軍營裏待了。小嶽本來就跟你一樣,並非正式入籍的士兵,我也沒辦法攔著,隻好答應。怎麼,難道他今天就已經走了?”
“走了?!”信息量太大,丁芷一時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心頭湧起一絲說不出的悵然。
人生如逆旅,百代皆過客。
嶽橋誠確實是幹脆利落地卷鋪蓋走人了,然而丁芷的日子照樣還得過。
接下來的四天,為了迎接聖上親臨,馬球隊的二十人每天都在緊鑼密鼓地加練,丁芷也暫時把嶽橋誠的不辭而別拋於腦後,漸漸把注意力放回了不久之後的馬球比賽上,畢竟見到皇帝是她一切行動的基礎,不然她連對付趙東堂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