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臘月的某天下午,寒風瑟瑟,夾雜著冰涼雪花的雨絲冷冷地打在肖曉的臉頰上。她裹緊身上的棉襖,朝手心哈了一口氣,加快腳步,向一座燈牌交錯閃爍的商場走去。

進了大樓,她徑直走進員工電梯,上了五層。

電梯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的左側是一道道緊閉的鐵門,火苗聲夾雜著鐵器碰撞的乒乒乓乓聲不絕於耳,刺鼻的香料味與食物的香味混合,製造出一種讓她作嘔的不明氣味,這種氣味撲鼻而來,瞬間將她包圍。

她忍住轉身逃走的衝動,從一道道鐵門旁走過,終是在一道鐵門旁停下,走了進去。

肖曉現在的工作是在一家極負盛名的火鍋底做服務組領班,工資待遇在同行裏也算是比較高的,然而也比一般的餐飲店要忙要累。一分勞動,一分薪水,這是體力勞動者的共同之處。

忙碌了幾個小時,她終於聽到《美了美了》這首歌,這意味著換班的時間到了。

她換下工服,沒去食堂吃飯,而是徑直走向店經理的辦公室。她早就想好了接下來的措辭,敲響了店經理的門。

“請進。”一道溫和的男聲自門內傳出。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推開了門。

“楊經理,我今天下午把回家的車票買好了。”她開門進山,“6號的車票。”

眼前的男人皺眉說道:“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回家過年的名單早就上交了,無法更改。”

“我知道。”肖曉說,“所以,我今天不是請假,我是要辭職。”隨後,她遞交了揣了一下午的辭職報告。

男人接過辭職報告,看了幾秒,抬眼望她,突然輕聲哄道:“曉曉,不要鬧了,好不好?”

肖曉搖頭,說:“我沒有鬧。”

“我不批。”男人將辭職報告還給她,“你還是將車票退了吧。”

肖曉平靜地盯著他的雙眼,幾秒後,說了一聲“好”。

這聲“好”的意思不是她答應去退車票留下來,而是她開啟了第二種應對方案。

次日,她沒來上班。

第三天,她依舊沒來上班。

第四天,她依舊沒來上班。

第五天,她來了,推開了店經理的門。

“這次算我自動離職了吧?”她平靜地問。

“曉曉,你非要鬧到這種地步嗎?我不就是沒告訴你我有未婚妻這件事嗎?你就非要逃離我,鬧著要辭職?你在這裏做了兩年,做到領班的位置也不容易,就這麼輕易放棄?”楊旭很不理解。

肖曉輕笑:“楊經理,你也太看重自己了吧。我回家是因為我厭倦這裏,是兩個春節沒回去與父母相聚突然想家,與你無關。”

“那我想你留下來呢?你補寫一張請假條,這三天就不算你曠工。”楊旭還想挽留,畢竟他們在一起也有一年了。

“不,我們已經分手了。”站了許久,她有些累,拖過來一個凳子坐下,“楊經理,我不需要您徇私。我就是惡意曠工,自動離職。請按照總公司的規章製度,給我辦離職手續吧。”

楊旭突然起身,走到她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她。自肖曉的角度抬眼望去,他佇立在那裏,似是一座壓抑著怒火的火山,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將她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