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慕月在大堂角落剛坐下，便聽得鄰桌誇張的驚呼聲。
“子寧兄？這是真的？”
一個衣著華麗年輕人坐著，一身閃閃發亮的金色衣服加上肩上圍著一圈狐裘，著實有點土豪氣。他眼睛瞪大，發出疑問。周圍圍了一圈人，不是一桌，都是從四周聽聞消息聚攏過來的人，也是同樣驚疑地看著另一個坐著的中年美大叔。
那人養著八字胡，衣著冠發不繁複，識貨的能看出這些造價很低，但在外人看來這些琢磨得很是精致。麵目線條鋒利，鼻若懸膽，眼尾上挑，很是美型。
隻不過此刻這美大叔，麵色有些期哀，加上有些過於活躍跳動的眼珠，破壞了他外在給人的形象。
“當然是真的。誒，我女兒命苦啊。我手把手將她養得亭亭玉立，上門的媒人踏破了門檻。奈何小女心思單純，咱父母輩的應了娃娃親，她便一心認定自己該嫁給她表哥。隻是我私心想多留女兒幾年，沒想到害了她呀！讓她就這樣被歹徒糟蹋！我，誒……”
那人大歎一聲，抹了抹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的眼淚。
“做父親的沒什麼別的要求，隻要女兒命還在就好，其他一切都會好的。可憐見的，她自言無顏見人，成日以淚洗麵。我……誒！”
周遭的人紛紛露出了同情神色，華衣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表示安慰同情。
其他人也是三三兩兩幾句言語安慰。
這時有人好奇心起，問道：“那個人沒被抓嗎？”
美大叔搖搖頭：“說到這個就來氣，官府無能。這人為非作歹，我女兒聰明，好不容易自己跑了出來，不顧清譽報了案，結果官府到現在連凶手是誰都沒查出來！”
“這官府真的是太無能了！”
“就是！這州府衙門主兒據說是靠著關係升遷上來的，還是官宦人家，哪來兒的本事和見識為咱老百姓解決事情！”
“也不能這麼說。咱這片地方總歸還是歸朝廷管，這些個武林人士屁用沒……哦，徐兄弟，不是說你啊！”話題有些敏感，華衣公子有些尷尬，周圍的人立刻打圓場。
“誒，說起來。你女兒這事也不是第一樁，兩年前風光正盛的豔清樓花魁不就說被人奸汙麼？不過當時也沒人信，以為就是編了段風流豔史，漲漲名氣！”
“誒，這位兄弟，你這話說的。花魁那事我也聽過，當時這美人桑落剛因一樁風流韻事名聲大燥，轉頭她就去了衙門敲鼓鳴冤，說要報案。我有個朋友在府衙當差，他說當時的確是看到桑落衣衫破碎，身上不少傷痕淤青。但那欄子裏的姑娘嘛，碰上一二個特殊癖好的也正好。你們說，她這錢也賺了，轉頭還要告人家，那是不是過分了？”
“是！是！是！”
“對對對，就說□□無情，欄子姑娘就是太貪心！”
周圍的人紛紛點頭應和，眼看大家的關注點偏了，美大叔有點不開心，趕緊趁空檔把話題扯回來。
“這花娘與嫖客的事兒和我女兒的事有什麼關係？”
“徐兄弟，你有所不知。花魁姑娘出事不久，便又有一個寡婦來報案，說是被奸汙，情況和那花魁描述得一般無二，都是被人打暈，醒來時在荒郊野外，被綁手蒙麵。寡婦那件案子，官府去查了，什麼線索也沒有，也便不了了之。所以，我在想，這徐兄弟女兒的遭遇是不是和這兩位有點像？”
有人不同意這個觀點，連連搖頭：“哪裏像了？花魁和寡婦本就門前不幹淨，遭些不三不四的人也正常，徐兄弟家女兒，清清白白的人，怎麼能和他們相提並論？”
“那說不準，不是我說話難聽啊，徐兄弟！你老婆那事也人盡皆知了，你女兒一向是你家那婆娘帶著的，在外底子幹不幹淨也難說。”
被大庭廣眾的說戴綠帽，是個人都會生氣吧？但美大叔就偏偏一點生氣的情緒都沒有，反而做作地歎了兩口氣：“我那口子，大家也知道，原本就是死賴上我嫁過來的。當初就是本著負責任的態度，娶就娶了。她是個什麼德性，我心裏也有數。隻是她不願意和離，我一想著她娘家也沒什麼人了，的確有些不忍心，便那麼多年也過來了。大兒子徐縱為了救人廢了腿，這小女兒徐兮又這樣……誒……”
周遭人又開始安慰起來，不過花慕月心下卻是一驚。
徐兮？不會是她認識的徐兮吧？
剛巧分樓樓主接她去樓上，她也不拘泥，上樓找了包間，問樓下那美大叔的事情。
“那人是徐子寧，當年名絕天下四女俠中清風劍風青青的兒子。人長得不錯，性子不怎麼樣。年輕時還好，那時家中還有餘榮，清風堂內裏雖弱，但麵上還是這裏有頭有臉的門派。但他自身武功差，也不善經營，清風堂如今不過是個末流門派。可他非但不反省，反而越發虛榮。但很奇怪的是，他虛榮卻沒有好麵子，隻要做人群的中心焦點他就開心。曾死活要我們把他排進隨便風花雪月樓哪個榜，樓裏不同意還天天堵門口罵。樓裏沒理，等他消停了，還是照樣天天待在大堂高談論闊，比我們員工上班都還積極準時。他的祖輩風光過往，包括他的妻子、兒子、女兒都是他吸引關注的談資，講他的家族史，講他的人生，連他妻子慕明夕娘家幾近滿門戰死的事都說得他當時在現場親眼見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