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嬰夙裝作漫不經心地閑聊:“江湖名人譜三年出爐一次,分門派名望、個人武學以及兵器排名。”
玉冷雁聽得仔細。
“上一個三年,拔得頭籌者,乃是你的本家。”
“哦?”
“也姓玉,叫玉漸離,聽說正是當今北曌的皇夫。”
玉冷雁的眉頭抽了抽。
李嬰夙顯然不知道他吹捧的正是未來的老丈人,輕描淡寫帶過,又道:“以往的江湖名人譜上,以武進前十甲的女子少之又少,獨獨有一人,曾占據名人譜第二位將近三輪。”
玉冷雁似乎被他勾起了一些興致,眉頭微微上揚。
李嬰夙看她走路還是跌跌撞撞,忍不住牽起了她的手。她一愣,試圖抽回手,卻被李嬰夙握得更緊。她念想著這家夥對自己也算細心,便沒好意思再忸怩,任由他拉著自己慢慢走。他的計謀得逞,不由得心情大好,嘴角也止不住勾起了弧線。
“那人是一個奇女子,名喚蘇愉悅,是舊時大燕鎮國將軍府上的郡主。她的武學造詣,至年老時已出神入化,唯一能勝過她的,是她的夫君。”
“我聽說過。”玉冷雁埋著頭,耳根有些發紅,“那位郡主俠肝義膽,行事亦豪邁,許多坊間小傳都不乏關於她的記載。”
“嗯。”李嬰夙瞄著玉冷雁小巧的耳朵上暈開的淺粉色,喉嚨裏一陣陣發幹。他得聚精會神,才能克製住自己不去親吻她。他抿了抿唇,將視線投向前方:“冷雁初入江湖不久,許是不知曉,洛府的十二劍奴,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要敗他們,非易事。以我所見,冷雁如今的武學造詣,和那蘇家郡主年輕時亦是不相上下的。”
李嬰夙一口一個冷雁,喊得玉冷雁心肝脾肺腎都在顫。玉冷雁心知他的話題快要拐到正道上,也不打岔。
果不其然,李嬰夙下一句就道:“明明依著你的武學功底,半炷香就能到禪宗,為何每次走個夜路,你都要這麼酷炫狂霸跩……”李嬰夙話音一頓。
玉冷雁也腳下一停。
夜風裏,一盞燈籠搖搖晃晃,燭火明滅,照得周邊樹影鬼魅橫生。就在這一小團散開的光線裏,玉冷雁的左腳踩了一坨黑乎乎的玩意兒。
李嬰夙哽了哽,說出了後麵的話:“往牛屎上踩……”
玉冷雁聽見牛屎二字,登時臉色鐵青。她視物不明,起先隻是有種不祥的預感,覺得踩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這會兒聽李嬰夙道出真相,她簡直恨不得把腳給剁了。
這究竟是哪個放牛的這麼沒有道德心?
玉冷雁整個人都有點暈眩,胃裏還一陣陣地翻湧,仿佛要當場嘔出來。李嬰夙的臉色同樣精彩紛呈。玉冷雁估摸著眼下她形象盡失,李嬰夙肯定拍屁股就要跑。如此也好,等他走後,她再想法子處理。
玉冷雁正等著李嬰夙自行兵退八百裏,孰料,她整個人忽然一輕,一雙手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她瞳孔驟縮,忍不住抬起了頭。山風吹拂,她的兜帽順勢滑下,星光落進了她的眸裏。男人下顎的線條被夜色襯得出奇柔和,清冷的月華夾雜著燭火的昏黃,像是色彩瑰麗的筆,描出了那張風華絕豔的臉。
玉冷雁耳根的紅色迅速蔓延,她推著李嬰夙的胸膛,低聲道:“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放你下去,再去踩兩腳牛屎嗎?”
玉冷雁:“……”
李嬰夙聲線平和:“放心,我不會趁機走回頭路,你要去禪宗,我便帶你上去。”
玉冷雁睫毛一顫,難得沒有與他針鋒相對。
李嬰夙收緊了雙手,將懷中人抱得更緊。實際上,他確實想走回頭路,可他知曉,一個人的心若不在他這兒,即使人回了老宅,心也還在遠處。他雖然沒有談情的經驗,可沒吃過豬肉,到底見過豬跑。要打動玉冷雁,他還需慢慢來。有了此等覺悟,他倒是無比享受今夜這個小小的意外。溫香軟玉在懷,他刻意放慢了腳步,走得四平八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