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傍晚已經有了秋意。
車載電台在放樸樹的新歌《平凡之路》,傍晚的霞光透過樹枝縫隙流淌下來,薑之栩把車窗搖開,任憑晚風把頭發揚起。
歌唱到一半的時候,母親孟黎扭臉對薑之栩說:“拿好東西,咱該下車了。”
薑之栩有點暈車,聞聲悶悶說了句:“嗯。”
她們這次到萊城是接人來的。
前不久,孟黎的發小李青雲打電話來,說是喝多了被人騙著簽了高利貸合同,這段時間追債的逼得緊,她實在是走投無路了,隻能跑出去避風頭。
她這一走不要緊,家裏還有個準高三的兒子沒人照顧,李青雲家裏親戚少,想來想去,隻好把他托付給孟黎。
孟黎在年輕的時候,承過李青雲一家的恩——孟黎走夜路遇到歹徒,李青雲的父親路見不平,結果被待歹徒傷了,半身不遂,在床上躺到去世。
這樣的人生變故,放在誰身上多少都會埋怨的,可李父出事之後,李家沒有一個人說她半個不字。
孟黎從那時候就決定,無論怎樣都要還這個恩情。
如今正好機會來了。
恰好薑之栩暑假一直在補課,好不容易休息幾天,決定出來散散心,就和孟黎一起到萊城接人來了。
孟黎按地址找來,下了車,給李銜九打電話。
薑之栩把手放在眉上擋著光,將周圍掃視了一遍,看到路對麵的小賣部,便說:“我去買瓶水。”
孟黎朝她揮揮手:“我也要一瓶。”
薑之栩“誒”了一聲,雙手攥著書包帶,小跑過了路。
小賣部門頭不大,外麵牆上掛滿了棒棒糖和小包軟糖,薑之栩拽了一根阿爾卑斯,又在外麵的冷櫃裏拿了兩瓶農夫山泉,進屋付賬的時候才發現有兩個男生正買煙。
他們倆都長得高高瘦瘦的,薑之栩的視線自然而然落在離她近的男生身上——他穿一身黑,戴眼鏡,理平頭,長相中等。
老板拿了盒利群給他,他從兜裏掏錢,低頭的瞬間,薑之栩的視線移到裏麵那人身上——男生很高,估計有185以上,穿淺灰色的寬大t恤,二八側分黑發。
這樣的發型最顯側臉,男生的眉骨,鼻梁,下頜線,輪廓線條流暢利落,神采野逸。
薑之栩的心漏跳了一拍。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低了低頭,不經意般理了理頭發。
黑衣男生付了一張百元大鈔,老板找錢很慢。
她佯裝偏臉看門口懸掛的糖果,實則有意無意的偷瞟著灰衣男生。
他忽然開口說話:“今天幾號?”
聲音也很好聽。
他的夥伴操著萊城話回:“不曉得,22號吧。”
“哦。”他點頭。
“你幾號走來著?”
“23號。”
“那不就是明天?”
薑之栩愣了愣,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上一清二楚的寫著8月23日,星期六。
這時老板把錢找了回來,黑衣男生接過錢,說了句“謝謝”,邊拆煙盒邊轉過身,卻差點碰到身後的薑之栩。愣了下,打量了幾眼她,眯眼笑說:“美女讓讓。”
薑之栩反應過來,遲鈍的“哦”了一聲,眼神靦腆的落在一旁,側身讓二人過去。
並不敢去看他們的正臉。
她將手裏的東西放在櫃台上,從煙酒台的玻璃上看到黑衣男生給灰衣男生遞了火,問他:“九哥,明天就滾蛋了,今晚是不是得破個例,喝二兩。”
被叫九哥的男生呼了個煙圈,笑罵:“我看你像二兩。”
兩個男生邊說話邊攔了輛出租車,上車走了。
孟黎這時候也從路對麵走了過來。
“怎麼買瓶水這麼慢啊?”孟黎問。
薑之栩說:“排隊呢。”
付好錢,薑之栩將一瓶水遞給孟黎,問:“聯係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