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虛掩著,老太君隱隱啜泣聲從屋內傳了過來,溫瀾低頭看了看一路趕來有些褶皺的裙擺,彎腰整了整,推開門。
“祖母,沒事的,您別擔心。”徐陵半靠在墊子上,臉被白紗布遮了一半。
“姐姐,你來啦。”葉湛站在人群最後,看到溫瀾剛打算偷偷摸摸的進來,驚喜喊出聲。
溫瀾被嚇得一機靈,怡王妃笑著對她招了招手,
“咳,嗯。公子好些了嗎?”
煙兒靠在不遠處的柱子旁接過話,“沒問題了應該,再過半個月拆了這紗布就可以了。公子的身體狀態特別好,沒有什麼不適感。”
溫瀾點了點頭,不再多言也沒有再靠近,安靜地站在人後。
“好了,時辰差不多了。讓公子休息吧。”神醫站在門外瞟了一眼還在嘀嘀咕咕叮囑的幾人,按了按眉心忍不住開口提醒。
怡王妃看了眼略顯疲色的徐陵,伸手摻起坐在床邊的老人,“老太君,咱們先回去吧。讓似錦多休息休息。”
老太君抹了抹淚,“好,那你好好休息。”拍了拍徐陵的手顫顫巍巍轉身。
徐父挪到床邊,看著臉上纏著紗布的兒子張口欲在說些什麼想了想憋出來一句,“你好好休養。”拍拍肩膀也緊接著離開了。
溫瀾看著空蕩蕩地屋內,轉頭看向遠去的人群,想了想,輕聲湊近煙兒身邊搗了搗她的手臂。
“怎麼了?”煙兒回過神低低問出聲。
溫瀾躊躇了一會兒,對她指了指門外示意出去再說。
“神醫,麻煩您照看一下公子,我跟煙兒出去一趟。”溫瀾在門外笑著對宮城行了一禮。
宮城看著麵前兩個小女娃,點了點頭,“嗯,早些回來。晚上還要換藥的。”
園內走廊邊,
“怎麼了?有什麼事不能在那邊說?”煙兒疑惑地看著她。
“不是不能在那邊說,公子不是還在屋內嗎?會打擾到他。那個那個小男孩怎麼樣了?”
“哪個?小男孩?”煙兒皺了皺眉一時間不理解她在說些什麼。“哦。你說的是那個給大公子換眼睛的那個嗎?應該在不遠處的廂房裏吧。”
“他情況怎麼樣?”
“他身體狀況不好,但這次手術總體還是很成功的。他那邊後期養一養應該就沒什麼大礙了。哦對了,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當初不是說最好找那種死刑犯的來嗎?那個小男孩怎麼回事?當時手術情況緊急我也就沒多問了,隻見他帶著鐐銬。”
溫瀾歎了口氣,瞧見不遠處的石凳,對著煙兒招了招手,“咱們去那坐著說吧。”
煙兒雙手撐著下巴趴在石桌上,“哎造化弄人啊。這孩子的一生就毀在那個人渣手裏了。”
“咱們去看看他吧。”
溫瀾主動站起身,“走吧。”
天色漸暗,小廝恭敬地在前麵提著燈籠帶路。
“怎麼這麼遠的?”溫瀾疑惑地看向身邊皺著眉的女子。
“不知道啊,當時手術後突發其他狀況我也沒太過在意這個孩子,這地可越走越偏了。”煙兒四處環顧,“喂,你沒帶錯路吧?這裏離公子修養的廂房越來越遠了。”
小廝恭敬地回身,“沒錯的,風小姐。那個孩子確實不在這邊。”
二人對看了一眼,心裏不好的預感逐漸出現,“那你繼續帶路吧。”
“是。”
十二月的風吹過,涼意遍布全身,溫瀾摟了摟自己身上的厚披風,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房屋,甚至窗戶還有著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破壞造成的幾個孔。
“你們讓剛剛動完手術的人住這裏?!”煙兒暴怒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響。
小廝顫顫巍巍地噗通一聲跪下,“這,當時從屋內拖出來時並沒人吩咐這孩子要如何處理,奴才問過上級,他們他們說死刑犯就,就隨便找個地方放著吧。奴才按命令行事的。”
溫瀾繞過跪在門前瑟瑟發抖的人,緩慢的步伐走向大門,呼出一口氣探出手推開大門,吱呀吱呀的聲音顯出年久失修。
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雜亂無章的隨便堆放,一眼望去,屋內角落裏的一張還算完整的床上躺著一個不知死活的孩子,身上薄薄一層被子,床邊一層灰塵的小榻上擺放著一碗涼透的粥,甚至連粥都算不上,清澈的米水夾雜著淺淺一層米粒。
煙兒緊隨其後進屋,眉頭緊皺。三步並作兩步對著床邊跑去,動手檢查了一番,輕輕鬆了口氣,回頭對著溫瀾點了點頭,“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