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夕瞳孔緊縮,被這劍鋒餘芒不小的震了一下,猛地一下被這士氣大作的一劍鎮住了,他怔然的開口道:“他”
然而月扶光就像知道了他想問什麼似的,明白人的搖搖頭:“這一劍全靠他打腫臉充胖子,其實內裏已經亂了。”
他皺皺眉,沒忍住,又罵了一句:“瞎胡鬧。”
他能看出來的,玄誠也看得出來,他斂目,似是歎了口氣:“你如今不過是強弩之末,何必苦苦掙紮。”
燕青沒理會,隻輕輕一揮手,那擎天的巨劍便凝了滔天的寒意,眼看著便要對上那滿天的金色佛網。
玄誠微微一怔,沒想到他能這麼魚死網破。
十八佛印陣雖然並不具備攻擊性,但若是硬碰硬地這麼對上,燕紅塵必定落得一個反噬的下場。何況玄冥子交代過他,將其帶回來即可,切勿傷及性命。
他忍不住去看燕紅塵美得放肆又張揚的眉眼,修習多年的清淨心性有了瞬間的晃神。
的確,這樣驚才絕豔的人,莫說師父,任誰都不忍傷其分毫。
察覺到自己的心思,玄誠吃了一驚,連連默念了幾遍清規戒律,這才逐漸平複。
一旁沒來得及跑遠的小女侍瑟瑟發抖的鑽到了柱子後麵,想看又不敢看,最後隻好探出一個腦袋看完了全程,差點沒驚掉下巴。
天爺,這長得跟天仙似的人一劍差點劈了城主府!
墨夕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人,艱澀道:“我們能幫上什麼忙嗎?”
月扶光沉默半響,道:“不能。”
“他沒了仙骨,基本是去了獠牙的狼,如今這副模樣全靠他強撐著一口氣,若是我再插上一腳,怕是會加劇他內府的混亂,憑空添亂罷了,現在除非等他自己收手。”
月扶光的目光又落在燕青身上,不知是什麼語氣的道:“依我看,他是早不想活了。”
月扶光不愧是認識燕青百年的損友,他料的不錯,燕青眼下的想法比起玄誠等人十分單純:不太想活了。
這些破事兒一籮筐的找上門來,他實在有些厭煩了。
當初藏身在一個小小的山河村,他便想著不再出來,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一生也挺好,外麵的破爛事他一點也不想管了。
但偏偏多了個墨夕。
而他不能讓墨夕因他而受苦。
要是他今天真死在這兒墨夕肯定會傷心一段時間,不過大道三千,他既然踏上修仙這條路,便總會走出來的,有月扶光顧著他,將來也好自全一方。
墨夕要是知道這位爺已經自以為周全的為他打點好,肯定要以下犯上的罵他一頓。
十八位金佛皆是沉默,他們圍繞在城主府上方,既莊嚴,又肅穆。他們不敢妄動,也怕傷了這位昔年劍聖,便不知如何是好的等著玄誠的下一步指示。
玄誠這邊也在躊躇,也在思考對策,正進退兩難之際,忽然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打破了僵局。
“北海天光臨月安,實在有失遠迎。”
眾人聞聲望去,一個文弱書生般的青衣男子不緊不慢的走近了,像是全然感受不到十八佛印陣與驚霜的壓迫,直直的立在了五步之外的距離。
他那一雙灰敗的眸子十分有辨識度,墨夕隻一眼,便認出了這是之前集市上遇到的那個瞎子。
墨夕還記得,燕青是怎麼形容他來著?殺人挺厲害的一瞎子。
東蘭時的出現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連燕青忙著找死的心思也頓了一頓,決定看看這人打算出什麼幺蛾子。
玄誠隻略一停頓,便認出道:“阿彌陀佛,原來是九曜琴。早有耳聞東蘭公子盛名,久仰。”
隻見東蘭時彬彬有禮的一拱手:“佛子抬舉了,不過一個玩琴的,手裏麵不幹不淨,怎配得上佛子一聲久仰。”
雙方你來我往說了半響場麵話,沒一個字在重點上,聽得燕青不耐煩。
“這兒沒你的事兒,”燕青冷著一雙眼,“別在這攪我的渾水。”
東蘭時搖搖頭,十分好脾氣道:“燕兄,這話便客氣了。”
月扶光眉心一跳,屬實是沒聽出來燕青那話有什麼客氣的。
東蘭時話鋒一轉,繼續道:“不過北海天從東海遠道而來,倒也事先未曾知會過月華,實在叫我們為難。”
在場的幾個人都耳尖的捕捉到了他這句話中的重點:月華,而非月安。
月扶光眯了眯眼,重新審視著東蘭時,像是要從他身上看出什麼不一樣來。
連墨夕也聽出了他這話中的意思。東蘭時此次來,代表的居然是月華國主的意思。
要說起這月華國主,也是一代傳奇。
古來修仙者一劍可平四海,一腳可憾天地,這推山平海的本事已叫凡人可望而不可即了,莫提他們永駐的青春,綿延不盡的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