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醉了。
陳暮辭電話打來的時候,顧昭在那邊像隻炸毛的大型犬,醉得神誌模糊,偏偏別人碰不得。
楠柯匆忙趕到,身上還穿著帶著油漬工作服,發梢也粘上了深秋的濕意。他微微點頭向旁邊帶著一臉笑意的陳暮辭打了個招呼。
顧昭的酒瘋與別人不同,醉了隻是縮成一團獨自坐著,與清醒時有著強烈的反差。也許是謝楠柯那雙眉眼,他並不抵觸楠柯的觸碰。
大型犬抬眼委委屈屈望著出現在門口的人,眼睫險些沒忍住掛起了淚珠,竟是連耳朵都喝紅了,神色中有揉碎了道不盡的溫柔。他盯著楠柯眼眸下黑色小點。
突然問了句不著調的話。
“木木,還走嗎?”
楠柯將顧昭往懷中壓了壓,輕輕歎了口氣:“昭哥,我不是蘇木。”
話輕散在顧昭耳邊,似有若無。
好不容易將顧昭拖到床上,已經將近半夜。謝楠柯看著安靜躺在那的人,鼻息平穩,像是睡熟的樣子。
坐在床邊,伸出手來小心地撥弄眼瞼下的睫毛,濃密纖長,細細依戀指節上,隻有他睡著的時候才敢這樣的靠近,甜膩膩的小聲喚他的昭哥。
顧昭酒量很好,很少喝醉,恐怕今夜醉成這樣又是因為蘇木。感覺到身旁的熱源,顧昭將頭挪到楠柯的手下蹭了蹭,硬生生揉翹了幾根呆毛。
“木木,抓到你了。”
顧昭有些迷茫的睜眼,帶著朦朧的醉意,像個吃到糖的小孩。
“我在。”
楠柯反握顧昭的手,往眉眼處帶了帶,心裏一片酸澀,卻揚起了一個明媚的笑。以前學蘇木的神態,那個人總會心情好點…
空氣凝滯了幾分鍾,顧昭眼底的顏色暗了下去,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東西,醉意消散無幾。
“他很像你。隻是魚目取代不了珍珠,他哪裏都好,而你…”
顧昭酒醒了。揉了揉略疼的太陽穴,盯著楠柯的那顆小痣,語氣淡漠疏離
“髒。”
像利刃剜心鮮血淋漓,楠柯退後了三步,神色間慘白,他望著自己身上沒來得及脫下的工作服,泛著老舊的黃色,邊緣還沾著汙漬。顧昭眼裏的他像是個小巷裏的老鼠,夾著尾巴討生活,從裏到外都令人作嘔。
“這幅神色真是…”看著謝楠柯這副軟糯的樣子,突然心底像有隻手壓了又壓。
那人幹淨的臉龐,泛紅濕潤的眼尾。顧昭情不自禁下床將人抵在衣櫃之間。湊近耳蝸輕聲呢喃,像極了愛人之間的親密,吐出來的話卻句句誅心。
“幾年間一點沒變,越來越惡心。”
“那老雜碎這個月的住院費還沒著落吧。扮好你的角色,蘇木不會露出這樣懦弱無能的表情。”
“還有趕緊去洗澡,別頂著這副肮髒的皮囊擾我清閑。”顧昭說完徑直走過楠柯,遠遠把他留在身後。像是怕看著什麼汙濁的垃圾怕汙了眼睛,視線沒在落到他的身上。
楠柯望著陽台上抽煙的人,隻有夜色裏模糊的背影和香煙抽吸時的點點星火。
“對…對不起,我會弄幹淨的,先生,我會努力學好他的樣子,對不起。”楠柯重複到,昭哥厭惡自己,他一直知道的,而顧昭也從不允許楠柯喊自己昭哥,那是愛人之間才有的,不是贗品所有資格的。
半晌的沉默都沒回應,果然顧昭還是生氣了,從前奢求的太多。他一直隻是蘇木的影子,隻配生活在陽光的暗麵,生生的被人才在腳下,小小的一團,收好自己的心思,守好自己的本分。
說起喜歡,
那真是…自不量力。
再出現在房門的時候,楠柯發間還帶著洗發水的味道。
“顧先生。”
眼尾處有些紅,睫毛被沾濕嬌翹著,像是剛哭過的。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聲音綿蜜細膩,勾的顧昭心癢癢。這個人總是一臉純真。幹淨到想把他弄髒,一起拖入地獄,在他身體上刻自己的標簽狠狠揉擰。
顧昭心裏想著,也這樣做了。
顧昭一向在□□上□□,眼看天邊見白。楠柯實在受不住了。迷茫晃動間看到了顧昭腰間的紋身,還是那個“木”字。
明明做著親密無間的事,卻時刻提醒著他隻是個過渡期的贗品罷了。
小貓這個時候居然分神,他吻了吻那人的眉宇,隨後又輾轉到那顆微小的黑痣溫柔吮吸。
像極了心裏隻容下彼此的戀人。
愛意彌漫,鋪天蓋地。
“可惜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