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本來與顧安和約好在公主府商議明赫一事,但嚴暮撞傷了腦袋,喻姝一時半會走不開,因為腦子裏麵的結構很精密,但必須要等他醒來觀察一下,才能判斷是不是沒傷到內裏。
這一等就等到了今日清晨,錯過了與顧安和約定的時間,索性就改為今日上午。
嚴暮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朝搖椅那邊望去,果然看見喻姝從搖椅上坐起身來。
今日她是一身紫鸞鵲譜緙絲素羅百水裙,披了一件妝花絨緞薄氅,頭發僅用一條素色絲帶隨意束起,墨發如雲鋪在肩背上添了幾分慵懶之意,狐狸眼裏含著笑意,看著嚴暮的方向問道:
“嚴暮,今日感覺如何?”
嚴暮撐著床坐起身來,感受到自己床鋪裏殘留的餘溫,點頭說道:“好了許多。”
往日剛醒時總是渾身冰涼,宛如在冰窖待了一夜,現在也算是微微有幾分暖意了,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了。
喻姝看著他今日醒來不那麼蒼白的臉色,滿意的點了點頭:“不急,今日藥浴我可要采取一些強製措施了,不然你又會受傷。”
嚴暮隱隱有一些昨日的記憶,好像是他扛不住疼痛撞到了腦袋才讓喻姝守到了現在,他對自己生出了幾分嘲弄的情緒,明明說了不怕痛,卻害的喻姝白費力氣。
他垂眸生出幾分鬱氣,悶悶地說道:
“對不起。”
喻姝有些訝然,嚴暮為什麼道歉?這跟不不能算是他的錯誤,嚴謹地說,主要責任在於她沒有預估好嚴暮承受的極限。
她遠遠看著垂眸不語的嚴暮,帶著命令的意味:“嚴暮,抬頭,看著我。”
嚴暮很少見喻姝這般語氣對他說話,不由得側目。
他聞言緩緩抬起了頭與喻姝遙遙相對,漆黑的鳳眸裏閃過一絲委屈,語氣冷硬:
“怎麼了?”
喻姝看著她的表情有些無奈,這破孩子又委屈上了?要不是看他身子骨不好,拖出去揍一頓就好了,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當然這個想法喻姝隻是在心裏想想,麵對著嚴暮這個心態不好的病患,她不會這般,反而嫣然一笑,柔聲說道:
“小公子可不興道歉,知道嗎?”
她本就是眉眼如畫,今日一身裝扮更是嫻靜典雅,這一笑,眉眼彎彎溫柔如水,這樣的反差讓嚴暮心頭鬱氣輕易被去散開來,像是撞上了一抹朝陽一般,暖意融融。
她總是有辦法讓他高興。
兩人無聲對視,眼眸之中氤氳意味不明的笑意,微寒的空氣裏無端生出一份熱意。
此時兩人氣氛正好,李嬤嬤卻在外麵敲起了房門,聲音暗藏幾絲喜悅:
“殿下,顧小將軍到公主府了。”
兩人被李嬤嬤的聲音驚醒,喻姝先轉過視線,吩咐道:“嬤嬤,備轎,即刻回府。”
而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對嚴暮飛速說道:“我回公主府一趟,今日和舅舅有事相商。”
嚴暮沉默一瞬,有些疑惑,大婚才兩日,有什麼要事非要在公主府商量呢?
這幾日他也微微摸清了些喻姝的性子,她最是見不得他示弱。
嚴暮摩挲著自己的側臉沉思了片刻,這張臉作用還是挺大的,若是他今日想去公主府,也不是辦不到吧?
然後他仰頭看著喻姝,鳳眸晶亮,有幾分猶疑地問道:
“我能去嗎?”
“誰還敢攔你嗎,小公子?”喻姝看著他清透的眼神,語氣愉悅:
“想去就去,我的府上你隨意走動,無人敢冒犯於你。”
對於她自己的府邸,她自然有著絕對的掌控力,畢竟不聽話的她都背著李嬤嬤悄悄處理了,此時公主府的像是鐵桶一般,滴水不漏。
“嗯。”
嚴暮達到了目的也不多說,低頭勾唇一笑回應了一下,便自顧自的穿起了衣服。
喻姝看他準備起身,臨走前還不忘調笑一句:“用過早膳再來,別到了午膳藥浴的時候餓暈過去。”
還沒等嚴暮和她生氣,她已經關上門走遠去了,隔著一扇門還能聽到她清脆悅耳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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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府,悅瀾亭,前臨碧水湖,後枕九曲廊。
亭中一男一女相對而坐,男子一身白色直襟長袍,腰間紮著月白寬邊錦帶,黑發被白玉發冠整齊的束起,身形修長,麵容俊美,隻是神色清冷,遠遠望去,霜雪之氣凜然而生。
喻姝輕靠在椅背上看著麵前的顧安和,臉上帶著幾分莫名的笑意,舅舅這幾日是去重新上了表情管理課程嗎?倒是比前段時間更有清冷如玉的樣子了。
她也不拆穿顧安和,開門見山的說道:
“舅舅,今日來要見見明赫嗎?”
顧安和麵色冷淡,眼神卻是躲避著喻姝,看向遠處的湖泊,沉聲回答道:“是的,殿下,父親讓我前來商量如何安置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