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好似沒有了風聲,一切都凝結在他們的雙目之間,他看不懂那雙眼睛裏的絕傲從何而來,在他們的世界裏,是看不起妖的。
他冷著臉一把將少年拽起。
少年一上來便語氣輕快地問:“嘿,你是誰?怎麼會掉在陷阱裏麵?這是專門套野獸用的。”好似剛才凝重的氣氛隻是一縷微風拂過臉頰。
他沒有理會少年,隻是專注地觀察著這片密林,想著自己該怎麼出去。
少年完全看不到他的不耐,“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他頗覺無奈,“夏商杞。”
“哦,夏商杞,我叫談逸!”談逸很開懷地介紹自己。
夏商杞根本無暇顧及,扒開灌木叢走了出去,試圖找到自己進來時的痕跡。
談逸一直在旁邊聒噪不休,“你要去哪兒?你在找什麼?”
夏商杞想到什麼,突然止步,“你知道怎麼出去?”
“知道啊。”
夏商杞眸中頓時精光一閃,卻又立即熄滅下來,他可沒打算向一個妖求助。
談逸說:“我是知道怎麼出去,可我現在不能帶你出去,我此次特地來采藥的,采足了才會下山。”
誰在乎他什麼時候下山!
一連幾日,夏商杞都沒找到走出密林的路,漸漸他也明白,那些妖民雖然沒再將他困在陷阱,卻沒撤走密林中的陣法。
連續幾日毫無進展,再加上之前十幾日的受困,已經讓他煩躁不已,而那隻妖竟然一直跟在他身後,幾乎讓他抓狂!
“你不是要采藥嗎,一直跟著我做什麼?”
“我擔心你再掉進陷進裏啊,而且這山上藥材多,隨處可見。”說著,他炫了炫已快裝滿一籮筐的藥材。
夏商杞心裏微微一滯,他有許多兄弟,但大家都隻想著如何建立豐功偉績,在家族麵前一決高下,包括他自己。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我擔心你啊。”幾字。
可是妖都是低賤而狡猾的。
至少以前他都這麼認為。
看著談逸遞過半隻烤山雞的油手,夏商杞陷入了迷茫。
等到談逸采完了藥,他終於帶著夏商杞出密林,夏商杞已經感覺到周圍的景物有些熟悉,以為他們就要走出去時,談逸忽然停步。他垂著眼,表情是他從沒見過的沉靜,“我們走另一邊。”
“小逸哥,你怎麼從這出來了?族長在那邊等你呢。”談逸沒想到,他特地找了另一個出口,居然也有人守著。
“族長說你的想法太冒險,他還是決定把這個神族扣下來做質子,要是今後他們再派人來攻打我們,我們才好對付。”
談逸暗歎一聲,果然看見夏商杞臉色變得鐵青,他咬牙切齒地問:“你究竟是什麼人?”
談逸如實道:“他說的族長,就是我爹。”
夏商杞心中悲涼,唇角掛著譏嘲,“妖果然是妖。”奸詐,狡猾。他為自己差點付出的信任感到恥辱。
談逸自然看懂了他眼中的嘲諷,隻是無奈地歎口氣。
他和父親約定好,倘若他能讓這個神族改變對妖的看法,便放他回去,說不定還可以借助他的力量說服那些一直想著攻打他們的神族。
但是這幾日,他不確定夏商杞的態度是否有所改觀,他不能欺騙父親和族人,所以一步步將他帶往父親準備好的牢籠。隻是臨門一腳,他卻改變了注意,調轉了方向。
“小逸哥,我們要不要現在把他捆過去?”
“放他走。”談逸說。
妖們“啊”了一聲,連夏商杞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走吧。”談逸對夏商杞道。
夏商杞猶豫片刻,沿著密林外的小路走了。
“夏商杞!”談逸在他身後大喊,“我們雖是妖,卻從未想過害人,我不知道你們神族為何一定要將我們趕盡殺絕。日後若再相見,我們定會拚死保護我們想要的寧靜!”
夏商杞走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的原因,神族再沒前來侵擾。
幾年後。
青君的部署攻打惡神戎蛟時,招募醫師來做軍用,前來應征的人中,有一個少年被士兵推搡著趕出軍營,因為他是妖,拒絕錄用。
夏商杞多年後再見到他,問士兵,“怎麼回事?”
“回大人,他是妖,我們不能用。”
少年不滿道:“妖怎麼了,妖也能治病救人!”
“你是夏商杞!”談逸激動起來。
還是那個愛笑的少年。
夏商杞道:“今後你跟著我。”
談逸“啊”了一聲,顯得有些不情願。
“怎麼?”
“可是我是來應征醫者的。”
“跟著我,保證你有醫不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