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武安侯世子被抓進大理獄的消息,不過半日便傳得沸沸揚揚,第二日上朝的時候,武安侯都是低著頭一言不發,顏麵盡失。若不是同僚攔著,差點在宣政殿上被禮部尚書一頓揍。
這禮部尚書梁祁,即使自小養在江南母家,與國公府不甚親厚,卻也實打實的是梁國公的親弟弟,梁國公怎麼也不會坐視不理,武安侯這下,是被自家兒子害慘咯!
宣政殿上金碧輝煌,朱紅的盤龍柱高聳,正中金色龍椅上高坐一人,身著明黃色朝服,莊重而銳利,冕旒垂珠,天皇貴胄。
宏順帝聽聞此事,龍顏大怒,當即便削了武安侯世子的職,打八十大板,令他禁足在家三個月思過。可這話一出,朝中人臉色皆是一變。
僅是削職禁足,打幾十個板子。殺的可是朝廷正三品大官的嫡女,如此便輕輕放過了?
禮部尚書當即臉色便綠了,提裙便要啟奏鳴冤,卻看見安國公朝他輕輕搖頭。他神色一頓,才看向龍椅之上的聖上,那平淡如水的神情讓他滿頭怒火被澆了一頭涼水,霎時從頭冷到了足底。
他絕望地想,武安侯昔日那救駕之恩,真就如此大麼,能淩駕於禮法,罔顧人命?
梁祁整個人萎靡下來,眸中一片死灰。他垂首望著手中乳白色的象笏,冰涼一片。
後宮之中也傳開了,都說這武安侯世子平日裏就作威作福,強搶民女,私占民田,這回色膽包天把爪子伸到官家女身上,怕是落不了什麼好下場了。
容妃自是心急火燎,薑硞是她最寵愛的侄子,可不能有什麼閃失。可那聖意傳下來後,容妃卻像被衝昏了頭腦,在芙蓉殿中對著幾個來喝茶的貴人哭道:“本宮那侄子啊,頑皮了些,那細皮嫩肉的,百八十大板下去,怕是半條命都沒了,陛下罰得也忒重了些。”
她假意哭泣,實則炫耀樹威,想讓這群勢利眼看她聖眷依舊,她武安侯府權勢仍在。她還有旭兒,那純妃再得寵又如何,還不是生不出孩子,等到年老色衰,看她還如何同她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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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從燕春樓回來後,鍾獨鹿便一直沒怎麼說話,隻是一直在自己房裏寫著些什麼。
白梨和秋荷站在旁邊陪著,互相眼神溝通。
秋荷:“小姐怎麼了?”
白梨:“我也不知道啊。”
秋荷:“已經半天沒說話了!”
白梨:“不會是昨晚去燕春樓受了什麼刺激吧?”
也許是兩人目光太過炙熱,鍾獨鹿終於放下筆,緩緩從案上抬頭,奇怪道:“你們倆有事嗎?”
“額……沒——”白梨慫慫的,她方才腦補了一下,她家小姐在燕春樓眼睜睜看著將軍左擁右抱的模樣,一時沒敢問。
秋荷急忙道:“有有有,小姐你都大半天沒說話了,到底怎麼了呀?”
“哦——就這?”鍾獨鹿被她倆鬼鬼祟祟的模樣幾乎逗笑,她雙手拈起剛才寫完的宣紙,吹了吹未幹的墨跡,再展示給二人看。上麵密密麻麻的全是字,筆風狂放,仔細看,依稀能辨出“售”、“拍賣”、“桃鹿園”幾個字。
“這是……?”白梨和秋荷自小跟隨自家愛讀書的小姐,已經比大多數奴籍女子強得多,基本的識字句讀都會,但這筆狂草風格的字……真的難為了。
鍾獨鹿神秘一笑:“賺錢大計。”
秋荷、白梨:“?”
“昨晚我去了燕春樓,裴釅一晚上就花掉了八十多兩銀子,什麼多沒撈著,就吃了點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點心、喝了幾盞劣質酒,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白梨、秋荷齊搖頭。白梨心裏的腦補更甚,但沒敢說:小姐終於瘋了嗎?裴將軍一晚上喝花酒狎女支花掉了八十兩銀子!
鍾獨鹿沒看到白梨越來越奇怪的驚恐眼神,自顧自說道:“如果我也這樣搞搞噱頭,利用我那什麼破名頭,多宣傳一下,拍賣我的桃花釀,再開拓一下桃鹿園的其他業務,比如說,把普連山打造成一個一年四季的出遊聖地,提供食宿、導遊、觀光,再來個物以稀為貴,把名額以拍賣的方式賣出去,嘖嘖。”
她隻是想了一下,就感覺銀子嘩啦啦地流進了她的私庫。
秋荷聽了,有些激動地握住鍾獨鹿的袖子:“小姐,這樣真的能掙到很多錢嗎?”
鍾獨鹿彎了彎唇,“還不確定,得先做些調查,做點研究。”鍾獨鹿這大半日在紙上寫寫畫畫,主要是算成本,包括設施建設的成本和經營成本,要在京郊做這種比酒館驛站銷售麵更為寬廣的集合型“酒館”,食材、材料的運輸,人手招攬都是問題。她還不敢在現階段完全沒個苗頭的時候就大言不慚。
不過要解決這些問題,她還得去找一個人。